了厚厚一层雪,显然是差役们还来不及清理。通常大理寺门前都很清静,在百姓看来,这座府衙不是审讯便是关人,凶险得很,平日都是要绕着走的。然而今日,这萧瑟的大理寺门前,却有一辆高门大户的马车一直停在外面。
阿虎身上的雪化了落,落了化,在他的衣服上结了冰。然而阿虎却顾不上这些,他眼珠不错的盯着大理寺的门,恨不能将这紧闭的朱门烧出个洞来,好能救少爷出去。
眼见着天都要黑了,大理寺却毫无动静,不仅少爷没有消息,连谢文喆也没出来。阿虎心中一边念叨着“不会又填进去一个吧”,一边又不甘心的望眼欲穿。
谢文喆没让他失望,待到日落时,大理寺角门偷偷打开,张野和谢文喆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阿虎喜出望外,忙快步迎上去:“主子出来了!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张野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的谢文喆:“你是怎么来的?可要与我一起回去?”
“我是骑马来的……”谢文喆环顾了一下突然道:“哎我马呢?”
阿虎在一旁解释:“你下马就进大理寺了,也没栓啊,那马溜溜达达就走了。我以为你是故意的,还感叹老马识途来着……”
“那马是我府衙中公用的,丢了只怕要有麻烦……”果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谢文喆抿了抿唇,一匹马的价钱他自认是赔的起的,只是马匹这种东西属于军备,因着曲国少出健马所以管控极严,且官府的马生老病死都有备册,自己回去说一声马丢了,便要交待丢马的细节,官府还要派人出来找马……到时自己来大理寺的事情就大白于天下了。
正在担心,却听有人在身后道:“无妨,马匹不好销赃,若有贼人也不会自找麻烦去偷。”谢文喆回头,就见张野正在他身后道:“这种马幼时便养在官衙,平日只在繁阳中使用,如有饥渴便会自行寻路回去,想必如今已然回到马厩多时了。”
谢文喆心下稍安,朝他拱手道:“既如此,还是要请张大人捎我一程了。”
张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转身迈步便走,谢文喆跟在他身后,二人无言的上了车,留阿虎在车厢外御马。
车内火盆早就熄灭了,谢文喆进去便打了个冷战,用大氅把自己裹成了球。张野见了便去点火,那火盆冷了多时,哪里还点的着,张野试了一会,终于无奈道:“这只怕要换了碳才行,这一路你恐怕要忍着些冷了。”
“无妨,我还有阿野啊。”谢文喆掀开大氅,张开双臂来。张野看着他,有些犹豫,谢文喆嗔道:“你快些,冷呢!”
张野终于还是上前去将他抱在怀里,又仔细的用大氅将他盖了个严实,动作温柔,却一言不发。
谢文喆知他情绪不对,却不知如何开解,二人沉默片刻,谢文喆在张野怀中拱了拱,道:“阿野身上真暖和,我竟要被烘的睡着了呢。”
张野嗯了一声,终于开口道:“别睡,睡着了只怕会更冷些。”
“那你与我说说话,兴许我便不会这般困了。”
“嗯。”
谢文喆:“……”
张野:“……”
二人又沉默下来。
谢文喆无奈,只得在他面前说些朝中局势,又与他抱怨几句同僚:“……郑超仕与郭振海斗的乌眼鸡一般,郭振海的那个大儿子郭常元如今看我就哼哼,立场划的鲜明极了。我今日若要真丢了马,只怕他更是要借题发挥了……”
“你……”张野忽然开口,谢文喆立刻住了嘴听他说话,可是他却沉默片刻,道:“没有什么,你接着说吧。”
谢文喆恼了,手按在张野胸膛上支起双臂来:“你想说什么?只说便是了,为何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只是觉得……我如今……不配与你在一起……”张野低头不敢看谢文喆。
谢文喆面色铁青,他缓缓坐直身子,离开张野的怀抱,坐的远了一些,拢一拢身上的大氅:“我行事手段尽是些旁门左道,阴险算计,想必是叫张大人看不顺眼了。张大人说配不上我是客气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他面上说的好听,心里那叫一个气,脑中念头层出不穷,装冷漠装无助装白莲花哪个更有可能挽回?谢文喆瞬间做出决定——装可怜!于是往后的话里不自觉就带了点哭腔:“只当我这些日子是自作多情,平白给张大人看了笑话了……”
张野见谢文喆红了眼圈,立刻慌了神:“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样样都出色,纵使身处逆境也总能凭一己之力翻盘……然而我……”
谢文喆停了假哭,问:“你怎么了?你也很好!”
“我?”张野面上现出苦笑来:“我原也这样以为,我爹在时,我总觉得自己年少有为,日后前程远大,这天下任我挥洒……然而我爹没了,我才发现,我只不过是碌碌无为的庸人,只一个大理寺便可置我于无望。”他叹一口气,向后靠去:“原来,我的身份并非是张野,而不过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罢了。”
“今日在囚室,我听到你来时不知有多高兴,看着你借力打力,不仅问明真相,还封了大理寺卿之口,处理的滴水不漏。我突然明白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