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爹一拍桌子:“那忘本的自你祖父致仕便绝口不提这事,反倒请君上给他另赐了字,到今日他位高权重,哪里还有人敢提!”说罢“滋儿”一声饮尽杯中酒,又道:“想当初你祖父乃是独相!你知道独相么?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知后来那姓郑的匹夫越级上书,混说一通,竟然说动君上,分了你祖父的权柄,又将你祖父贬作右相,反倒是让那郭三当了左相。你祖父哪里受得这个,当即辞官致仕。”
谢文喆明白,自古以左为尊,先王此举是明着打他爷爷的脸,逼着他交权了。
他爷爷致仕应该也不全是赌气,一个失了君王心的宰相,致仕是唯一能保全谢家的选择了,好歹他致仕的时候先王还象征性的留了三次,也勉强能算个君臣相得的佳话吧。
谢老爹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郑超仕:“你祖父就是被这姓郑的小人挤兑的,致仕之后就一直郁郁不快,到登仙之时还恨恨的念着改之二字,可见多恨这个郑超仕。”
他还要倒酒,酒杯却已经空了,谢文喆吩咐随安再去拿酒,谢老爹却拦住道:“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喝酒的,我问你,你把哪幅画送给郑老匹夫了?”
“挺贵的那幅。”
“哪幅?”
“慧景真人的舟山春景图。”
这个名字把谢爹像爆竹一样点燃了,他暴跳如雷道:“你个败家子,你娘的嫁妆是这么让你糟蹋的吗?!”
谢文喆微笑道:“既是我娘的嫁妆,自然是娘留给我糟蹋的,爹你叫那宋氏死心便是了。”
“有你这么说你母亲的吗?”
“我母家姓王,出身高门世家,为何说不得一个不知出身的宋姓婢女。”
谢老爹气的说不出话来,王氏出身高,嫁他算低嫁,一身的小姐脾气不得他喜欢,所以知情识趣的婢女宋氏就成了他的心头好,王氏死后他心疼庶子,不顾礼法扶正了宋氏,因而在朝中留了个扰乱嫡庶的名声,为此屡受攻讦,这才总想着要死谏君上以正名。
此时被长子这一句话掀了老底,纵使没理也要搅上三分,不然没脸在儿子面前当老子了。
谢老爹目光划过被谢文喆锁上的卧房的门,心念一转,王氏给长子留下的嫁妆哪里会放在卧房中,放不放的下且另说,他这长子最是讲究,怎么可能把自己就寝的地方当成库房用?这锁上的蹊跷!正愁发作没有由头,谢老爹大声喝道:“好好的卧室上的哪门子锁!我看你这是与人鬼混呢!来人!给我砸开!”
谢文喆还没说什么,随安一张脸却吓得煞白。谢老爹见状心中更有把握,也等不及下人动手,借着酒劲儿一脚踹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大锤今天给我刷了一块钱的玉佩,告诉我说是七夕礼物……我现在很想守寡!
第5章 花言
开了门入眼便是墙上一幅冬梅图,上面的红梅仿佛要伸出画去,衬着地上雪一样的羊毛地毯,这冬景中也透着奢华与温暖。
谢老爹恨恨的看了一眼那画,自己的书房也没有这样的画来装饰门面,这儿子倒挂在卧房!然而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谢老爹转着圈四下低头去找,终于在那地毯上发现了个脚印一样的黑色痕迹,激动的指着喊着:“这儿!这儿!有人来过这!”
“是啊,”谢文喆在他背后冷冷的说,“人还没走呢——您刚给我踩的,转眼就忘了么?”
谢老爹一时语塞,他觉得这不是自己踩的,又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踩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现在哪里管的那么多,找人就是了!
他去看谢文喆房内的雕花架子床,见那床幔已经被放下,床里被遮个严严实实,便问道:“这还不到睡觉的时辰,怎的就已经把这幔帐放下来了?”说着话就去伸手,谢文喆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谢老爹掀开了床帐……
床上空无一人。
谢文喆正要松一口气,就见他爹不顾自己大肚子的阻碍,弯腰去看床下——也没人!
于是不大的一个睡房,床上找了,床下找了,衣柜也找了,又见那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外族进贡的洋毯,上面设着靠背迎枕大条褥,实在是藏不得人,终是一无所获。谢老爹知自己这大儿子向来是嘴下不留情的,勉强撑着说了两句面子话,谢文喆送他出门,他转身跑了个没影。
他可不知道大儿子已经吓得里衣都被冷汗打透了,好不容易把谢老爹靠走了,谢文喆回身就进了卧房。
“人呢?”
“这里。”张野说着,从架子床顶的承尘上探出个头来。
谢文喆松了口气道:“你倒会藏!”
张野一个翻身便从上面下来,笑道:“小时候捉迷藏玩的多,这才练了这个本事。”又正色道:“我在屋内都听见了,你也是为难,童监军的事就不要管了。”
“你哪里见我为难,”谢文喆坐在临床的炕上,招手示意张野过来,见张野也坐下便接着说道:“我爹见识浅薄,只以为祖父致仕是郑超仕的手笔,不算错,但却偏颇。先王在位,郭家被提为左相,可以说是谢家败落后的首个既得利益者,若说郭郑两家没有勾联,我是不信的。”
张野思索片刻,道:“可是如今,郑超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