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在接待室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埋头一个劲抽烟,不多时,烟灰缸上便都是烟头。
旁人有意劝他,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了。
只因熟知,劝不动他。
周野,人如其名,一匹不服管教的孤狼,桀骜不驯又孤僻,能让他服软,甚至听话的人只有一个,那人总是面带微笑,温柔包容他所有的臭脾气。
一想到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惨死在仓库里,周野夹着烟的手指止不住颤抖。
熟悉的压抑感袭来,周野强忍克制内心的暴躁,耐心也在逐渐流失,偏偏这时,陆淏还领了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
有那么一刻,周野想冲上去给陆淏一拳!
这是什么场所?是他可以随便带人进来的吗?强忍怒火,周野连个眼神都没给那女人一眼,直到陆淏开口。
“她叫宋夏,是我哥——喜欢的人。”
陆淏话音刚落下,周野就猛地站起来了,满脸愕然之色。
这不怪他们如此震惊,但凡知道陆河,便无法想象,像他那般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女孩,会让他产生倾慕之心?
他们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
而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此刻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她是陆河喜欢的人。
而这种说辞,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一样……
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一提到陆河,他们都陷入了魔怔。
宋夏被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倒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虽然气氛很诡异,但宋夏从中感觉到的,却是一股浓浓的哀伤。
想必那个叫陆河的少年一定是他们很重要的人吧,否则不会在听到她是陆河喜欢的人之后会有出这么大的反应。
宋夏甚至觉得,他们这样已经算冷静了。
率先打破这种氛围的还是宋夏,她笑着说道:“不请我坐下喝杯茶吗?”
闻言,众人才回过神来。
尤其是陆雪琪,意识到他们的这种行为对当事人是很冒昧的,刚想道歉,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往心里去,笑眯眯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派怡然自得。
宋夏甚至还反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陆雪琪注意到了,她微微愣了愣。
这种安抚人心的温柔目光,过去,她只在她哥哥身上见过……
“陆淏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周野没说话不知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竟如此厚重嘶哑。
听到有人问起,宋夏转头,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眼神狠厉,不苟言笑,以及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这个问题,其实我更想问你们。”宋夏笑了笑,将手里的那封信递给周野之后,宋夏才说道:“首先,我并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他,其次,我也不是柏阳中学的学生,按理来说,他应该不认识我才对,最后,我想知道,陆河……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不出宋夏所料,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众人皆是一怔。
宋夏的目光落在那张被空出来的独立沙发上,浅浅一笑,“这个位置,是给他留的吧。”
周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惚中,仿佛真的看到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清瘦的少年坐在了那里。
跟以往一样,每当大家聚集在一起,他便坐在一旁安静看书,如一缕清风,抚慰人心。
偶尔周野忍不住想抽烟时,他会一把摁住他的手腕,目光始终专注着书,但微蹙的眉头暴露他的不悦,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展现出一丝严厉,清冷的声线,低沉说一句:“不准。”
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周野只觉得喉间一阵苦涩。
追悼会正式开始了,乌泱泱的一众人低着头听悼言,现场一片沉寂。
周野脱了西装外套,随意往肩上一搭,便往脚下的石阶一坐,俯瞰着长长的石阶下,公路上来往络绎不绝的车辆,一时间,背影竟显得有些孤寂。
宋夏就站在他身后,双臂抱怀,斜靠着门楼石柱。
对于周野没让她进去听悼言,而是单独把她带到外面来吹风的举动,宋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个周野年纪虽然不是最大的,但身份地位不低,因此将她带走,众人并无异议。
面对这长时间的沉默,就在宋夏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周野终于开口了,“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嗯?”话题跳脱太快,宋夏一时没接住。
周野依然是自顾自般,眺望远方,低喃道:“如果这世上有神,并且有名字的话,那一定叫陆河。”
宋夏沉默。
她只是问了句陆河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而已,他连神这种形容词都说出来了?这不由让她越发好奇,这传闻中的陆河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你也可以理解成,没有陆河,就没有现在的我们。”
这个结论,也是周野近些年才得出的,多年后细细一想,惊愕于当年那人为他们做的,所承担的风险,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宋夏闻言,笑了笑,“看来,他对你们而言,真的是很重要的人,想必你们也很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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