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的小恶灵,他大概会在原地抖抖毛,失落一会儿,实在等不到主人回来捡他,他就呜咽一声窜进风雨中去寻找新的容身之所,但现在的幽小夜是被宁崇宠过的,不再是曾经无人宠爱的小可怜。
虽然宁崇的声调那么冷,转身的背影那么决绝,但幽小夜没有忘记宁崇说过的,他可以任性。
幽小夜甩甩脑袋,像是一只抖落身上水珠的小狗,随即脚步坚定地跟在宁崇身后上楼。
见幽小夜跟着邪祟上楼,陆玉湘心中有些担忧:“小夜……”
幽小夜扭过头对陆玉湘笑了笑:“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问完了就下来。”
陆玉湘看着外孙自若的笑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的外孙现在可不是三岁,而是十八岁,准确地来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且他曾经自己养活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在社会上生存,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与考量。
先前,陆玉湘因为外孙在外面受了苦,害怕他再受伤,于是为此草木皆兵地忌惮着宁崇,但现在想来,幽小夜其实并不需要被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幽小夜早就是大人了,他虽然样貌可爱稚嫩了些,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子汉。
有些事,不需要陆玉湘那样操心,她也相信幽小夜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去吧,对了,顺便再问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若是有,我吩咐阿姨做一些。”
这个问题幽小夜并不需要问,甚至都能抢答了:“酱爆猪肝,先生喜欢吃这个,我每次做他都可以吃好多。”
陆玉湘有些讶然,那邪祟看着颇有些乘风归去的傲然,仿佛不是凡俗中的人一般,竟然喜欢吃这样通俗的菜色吗?
而她的外孙,更是能将对方喜欢的菜直接脱口而出。
她颔首,暂时将那些都抛诸脑后,选择相信幽小夜自己能处理好,只说:“好,我现在就让人做。”
幽小夜点点头,脸蛋上流露出笑意来:“谢谢外婆。”
话毕,幽小夜三步做两步走,去追消失在楼梯口宁崇穿着黑袍的冷冽背影。
小恶灵追到宁崇时,宁崇已经站在房门前,正欲开门往里走。
幽小夜一路跟在他身后小跑,这会儿呼吸有些急促,断断续续地说话:“先生……我,我有话要问您!”
宁崇从在海边发现自己对幽小夜最真实也最原始的欲望后,便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不与幽小夜产生接触,可这小家伙却像是发现了他的所想,故意与他作对般,总这样赤诚又勇敢地撞上来打直球,令宁崇根本招架不了。
他可以接住最凌厉冷冽的刀锋,但幽小夜的一个眼神,却足以叫他丢盔卸甲。
当宁崇看到一手支撑在墙面上,还断断续续和自己说话,看起来分外委屈巴巴,一双好看的杏眼耷拉着的幽小夜时……宁崇完全无力维持自己的冷酷。
他衣袖下的手无声攥紧,如瓷般的手腕上经脉凸起,但即便如此,他还是
无法对着这样可怜兮兮的幽小夜说出拒绝的话。
实际上,当看到这样的幽小夜的瞬间,宁崇就有些后悔远离他的决定。
原因无他——光是看着这样的小恶灵,他便已经觉得心口血流如注。
“先生……”见宁崇不答话,幽小夜又委屈地叫了一声,他的语调里带了点哭腔,眼眸中也蒙上一层潋滟的水雾。
宁崇那刚刚试着坚硬几分的心脏顷刻间软化下来,他打开门,错身让开可供一人通行的位置,只是声调依旧带着强撑的冰冷,又带着无奈:“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得到宁崇的首肯,幽小夜忙不迭地小跑进房间,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宁崇反悔一般。
幽小夜进了房间,乖巧自觉地站在了书桌前的位置,将房间内唯一的一把椅子留给宁崇,而后眼巴巴地抬眼看他,等待着他坐过来听自己说话。
感受到小恶灵的注视,宁崇脚步微微加快几分,走到床边抽了餐巾纸,将纸递给幽小夜。
幽小夜看着纸巾愣了两秒,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小声道谢。
“别站着了,坐吧。”宁崇将幽小夜按在椅子上,自己长身玉立站在他面前,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他,“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幽小夜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将唇瓣抿得泛起粉嫩的颜色才开口:“先生,刚才您在楼下说的话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明明您之前还很开心我想要留在您身边……可是您刚才又说那样的话……那样会让我感觉您不想要我了,想抛弃我。”
幽小夜是被人抛弃过的,他实在是太害怕那样的感觉了。
全世界都是灰白的,像是一部漫长又没有尽头的默片。
更让人抓狂的是,他身边的人却过着五彩斑斓的人生。
幽小夜说出来的话直白得他自己都心惊,将自己的委屈悉数吐露。
说到自己觉得委屈处时,小恶灵没忍住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珠,砸在衣服上,将浅蓝色的羽绒服泅出分外显眼的深蓝色。
幽小夜用纸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抬手时忽地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委屈的表情迅速转变成担忧与惊慌:“还是说您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