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邕王府。
刚从大朝会上回来的邕王满面红光,前厅里伺候的老管家迎上前来:“王爷,堂子里坐满了来拜年的,您要不要去见一见?”
邕王大手一挥:“我在宫里忙这大半日,且让我休息一下吧。你就去说,我在宫宴上喝多了酒,要先去休息,请他们吃吃好茶就回吧。”
管家:“好勒。那奴婢还按往年的规矩,记下这些老爷们的名号住所,晚些时候准备飞贴和礼品送去他们府上?”
邕王略一思忖,拉住管家小声说:“这次的礼要厚些,务必不要替我省钱。”
老管家憨厚道:“王爷乐善好施,难怪这么得人旺!”
邕王最喜欢“人旺”二字,闻言哈哈大笑,很满意地拍拍老管家的肩膀。
老管家躬身后退三步才转身去前厅待客,邕王身侧位置刚空,跟在后头的小厮立马补上,弓腰伸臂、碎步跟紧。邕王一边走一边解朝服,解一件丢一件,小厮全都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等到了内堂,邕王已经把朝服都扒干净,小厮的手臂上整整齐齐地挂满衣物,他躬身后退三步才转身去净衣房,立马又有一个小厮补上邕王身边空缺的位置。
邕王妃母女见他回来,笑盈盈地给他行礼问安,然后才迎上前去,给他端茶递帕子。
邕王往榻上一靠,心满意足地呵出一口气,道:“终于能歇下来啦!”
邕王妃:“王爷辛苦,我已经让人在被子里放好汤婆,您想躺的话随时可以去躺。”
邕王喝口茶:“不急,我和你们母女说会儿话。”
邕王妃体贴地坐到他身侧,给他轻轻捏手臂,嘉成县主则很自然地坐到侧席听父母讲话。
邕王妃:“王爷今日在大朝会上可见到什么趣事?”
邕王:“其他倒是如往年一般,只是今年我看官家的气色,实在不太对。”
邕王妃眼睛一亮:“官家病了?”
邕王点头:“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我坐得近,分明看见他举杯子的手都在抖。”
邕王妃呼吸略微急促道:“那他今天没有什么表示?”
邕王想了想,说:“我和兖王分坐他两侧,他和我们各自喝了两回酒,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我觉得他跟兖王喝酒时明显更尽兴些。”
邕王妃:“怎么说?”
邕王:“他跟兖王的第二杯酒喝干了。”
邕王妃脸色一沉:“跟王爷的呢?”
邕王:“两次都没有见底。”
邕王妃有点替自己官人找补地道:“也许……也许王爷看错了?毕竟官家用的是金杯,咱们也看不清是否喝干了不是?”
邕王:“是官家身边的葛小公公跟我说的。我中途去解手,他特地找了个托辞出来相告。”
邕王妃:“这个小公公倒是会办事,年前给他的海货没白送。”
邕王点头:“要不是这么多年的打点和经营,这种小事我还真是看不出。见微知著,你说,在官家心里,是不是已经偏向兖王他们一家了?”
邕王妃:“官家这么多年来都硬扛着不松口,对咱们两家从来都一碗水端平,只有在细节处才能真正窥见他的内心。”
邕王:“你的意思是,官家已然有了决断?”
邕王妃:“咱们这个官家,从来行事谨慎,您何时听说他露出过这样的马脚?更何况,还是在他身子骨不济的时候。”
邕王有点急:“这……这可如何是好?”
邕王妃沉吟片刻,问:“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邕王:“这不好说,官家身边伺候的不止葛公公一个。”
邕王妃:“那就难办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恐怕兖王那边又该嘚瑟起来。”
邕王不忿道:“要说都怪官家,拖拖拖一直拖,要是早点定下来,大家也用不着这么猜来猜去的。”
邕王妃轻笑一声:“可这也给了我们空档不是?”
“此话何意?”
“王爷觉得,如今官家还有余力掀起波澜吗?”
“掀起波澜?”
“或者说,如果朝中再有动荡,官家还能摆得平吗?”
邕王认真思索片刻,道:“不好说。真要摆平那自然是可以摆平的,不然还当什么官家?只是,恐怕他身子骨撑不住,如今他可是连举杯都费劲。”
邕王妃笑道:“正好,今日为着这丫头的婚事,妾身想了一个办法,如今又有宫宴的这件事,那就更要赶紧做。如此一来,既可以探探官家的底,又可以敲打敲打那些个不安分的。”
她的眼神望向嘉成县主……
……
转眼到了元宵。
汴京城内到处欢歌笑语,朱雀大街中央架起一座巨大鳌山,街道两侧摊贩店铺林立,观灯猜谜各种游戏都有,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这天晚上,各家各户的女眷都可以上街巡游,她们精心打扮、漫步街头,期待与心仪之人偶遇。
鳌山点亮没多久,荣妃的嫡亲妹妹荣飞燕便在一众婢仆的拱卫下走上街头。她特地戴上了一支明晃晃的南珠步摇,据说这种南珠是小公爷最喜欢的。
“今天小公爷应该会上街吧?”荣飞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