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在房中摔杯砸盏时,明兰已经给大娘子请完安回到自己屋里了。
她手里提着两篮子点心,一篮是祖母亲手做的,一篮是大娘子赏的,她高高兴兴地都拿回了屋里,没再像前一世那样傻傻地想给父亲。
上一世的她,曾经真的很渴望父亲的疼爱,也很相信父亲所说的事忙没空来看他们。所以,当获得祖母送的酥饼后,她就巴巴地等在祖母门口,等父亲给祖母请完安,才上前跟父亲说几句话,然后把这篮精美香甜的酥饼都送给父亲。
她记得,正是那次,父亲答应了来房中看阿娘,被自己揭破了官中苛扣日用的事情,最后不但真相未得昭雪,还被林噙霜反将一军,把连日来少了的东西全都栽赃到小蝶身上,差点就要了小蝶的性命。
这一世,她不会再试图带父亲来阿娘的房里,不会再跟父亲哭诉家用的短缺。
他是个蛇鼠两端,不堪托付之人。
但是,明兰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把汤婆子全都塞在阿娘被子里,让她上去躺着暖呵会儿,然后和小桃两个一起去找华兰。
华兰定亲前,明兰就经常会去陪她说话,所以卫小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嘱咐明兰不要给人家添乱。
主仆二人到时,华兰正在屋里骂:“墨兰那个死丫头,仗着她娘得宠,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不仅给祖母请安迟到,我说她她还敢顶嘴!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墨兰整个就是林噙霜的翻版。不,比林噙霜还跋扈!”
听见婢女通传说明兰来了,华兰这才住了嘴,喘了几口气,道:“请六妹妹进来。”
明兰一进来就扑到华兰腿上,抱着她,泪眼汪汪地道:“大姐姐!”
华兰一愣,搂着明兰道:“怎么了小六?”
明兰不再说话,只拿眼朝旁边看了一圈,华兰会意,道:“你们先下去,我没叫人不许进来。”
丫鬟带着小桃出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明兰才放开华兰的腿,后退几步,接着扑通跪下,行了个大礼。
华兰忙上前扶起明兰,急道:“自家姐妹,你作什么给我行大礼!究竟怎么了?告诉姐姐。”一边说,一边给明兰擦泪。
明兰:“大姐姐,我们房里的用度已经好几个月没足过数了!我和小娘每天都吃不饱,现在天那么冷,屋里也没有灰花炭,只有灶炭,只能拿来烧水热汤婆子,我小娘每天都冻得脸发青。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
华兰:“什么,你是说林噙霜苛扣你们用度?可公中都是要记账的,她怎么敢?”
明兰:“他们坏得很,拿灶炭抵屋炭,拿潮米霉面抵白面,小蝶和小桃经常被他们蒙骗,但又已经按了指印……”
华兰:“那月钱呢?”
明兰:“他们以次充好给得多,说我们多拿了东西就要从月钱里扣,所以月钱也总是不足数,有时候甚至都不给。我阿娘把嫁妆都当了,都当没了……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够,我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华兰一拍桌子:“可恶!卫小娘可还怀着盛家的骨肉,林噙霜也不怕被祖宗拖下去打死!我现在就去告诉母亲。”
明兰拉住她,道:“大姐姐,大姐姐!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如果直接告诉大娘子,她肯定会帮我们去敲打林小娘,可林小娘会认吗?她手里有假帐,拿出来一糊弄说不定就过去了,也许还会栽赃给我们。”
华兰微微皱眉:“没错,这是她能干的……可,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她蹲下身,看着不到八岁的明兰。
明兰哽咽道:“因为之前小蝶就跟他们闹过,就是这么被他们给堵回来的。小娘知道自己斗不过林氏,不让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看着小娘受苦,实在心痛,可没有证据,不敢贸然求到三位尊长那里去。但最近实在太冷了!昨夜我小娘冷得发抖,我跟她睡都没办法让她暖起来……我实在害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只好来求大姐姐救命……”
华兰听得心酸,抱着明兰也红了眼。俄顷,她对明兰道:“这样,一会儿你先回去。我晚一点去你们屋里看看。嗯……我会叫上刘妈妈,她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做事也周全,回头如果真的要母亲出面,她可以帮上忙。”
明兰在心里暗暗称赞大姐聪慧,出嫁前就已经看明白刘妈妈是个有脑子的。
……
晌午前,华兰带着副绣了一半的石榴图去找卫恕意,说是有个地方实在绣不好,要来请教。“正好”刘妈妈要替主母看看卫小娘肚子里的孩子,便跟着一起去了。
华兰一跨进卫小娘的屋里,就被迎面而来的阴寒激得一哆嗦,打趣道:“卫小娘偷偷在屋里镇酸梅汤了?怎生这般冷!”
卫小娘正在床上拥着汤婆,一看来了一个姑娘一个妈妈还有两个丫鬟,来不及起床,只能就着半坐的姿势略略躬身,窘迫道:“大姑娘好,刘妈妈好!不知贵客要来,没有准备炭火。我怀生体热,平常都恨不得把窗都开了通风。”
华兰看着一床汤婆子就知道卫小娘在扯谎,她没揭穿,只笑嘻嘻地说:“您不怕冷我可怕。刘妈妈,叫人帮小蝶烧些炭来吧!”
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