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时候启程了,少年们。”
时刻没个正形的医生终于在最终的旅途之中摆出了稍微正经一些的态度:“此番旅途并不是能够拯救自我与世界的勇者之旅,也不是其他故事之中所有人都能在此刻得到宽恕的童话故事……在经历了诸多事宜之后,想必你们也明白了这个任务,或者说,颁发这个任务的存在究竟让你们要做什么。”
周烨和李剑白沉默了片刻,最终,其中之一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们真的在这个故事之中的作用只是那些二流游戏主角一样的摄像头吗?”
虽然认清了部分事实,但是他们仍有些许不甘心——或许这就是这个年纪小男生特有的执着?
很难说清楚。
但确实是这段青春热血时光的医生依然非常乐意为他们解答这份过于青涩的疑惑:“当然不是。
“你们总有能够改变的微小事物,而且你们已经做到了其中一部分,就像是所有病症的疗程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过程,任何人想要在一个世界之中留下痕迹,也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一瞬间的庞大伟绩。”
在这个世界之中,就连不可忤逆的神都得用过于冗长的圣典来编造功绩使人信服,更何况与这个世界天然缺失关联的少年们。
周烨舒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来:“好吧,这多少算个安慰……虽然你的业务能力不太行,但好歹鸡汤煲得算能入口。”
“真是嘴臭的小鬼,到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叩首感恩我对你们心灵的拯救吗?”端木闻琴顿感没趣,忍不住撇了撇嘴,“行了,这就是你们最后的一站了,在停靠的短暂时间中好好整理一下你们的心绪,然后再度投身进那个过于残忍的世界吧。”
话音刚落,周烨和李剑白就能感受到身下行驶的列车速度正在逐渐降低,正如同这位医生所言,他们短暂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最后的旅途即将开始,为这趟称不上多美好的旅途划上所谓的帷幕。
“那么,剑白。”周烨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伴,向着他的方向伸出拳头,“加油吧!”
见到同伴这副神色,李剑白也只得伸出拳头与他轻轻对碰,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了。
很明显,在这趟旅途之中,男子高中生之间所谓的羁绊纽带显然粗壮了不少;就像是那些少年漫画所描述的一般,经历过重重冒险同甘共苦之后,主角和朋友们就会成为不可分割的挚友,随后能够一起面对更多更困难的挑战。
看似十分令人感动,但如果让端木闻琴对这种过程进行评价的话,大概这位丈育心理医生只会冷哼一声,随后翻一个白眼,大骂一声:
“让人吃没必要吃的苦,要么是艾斯爱慕,要不然就是闲的蛋疼;他们这个年纪培养友谊打一个暑假的竞技游戏效果也差不多,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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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列车的缓缓靠停,能够凝滞时间的白雾再度从其中氤氲而出,伴随着车门的缓缓打开,周烨与李剑白得以从模糊的雾气之中窥见时过境迁之后的弥列。
一个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改变的弥列。
本来在这个时候或许应该说一些能够感动人心的句子,从而产生一些分别的伤感来制造所谓的氛围感,但不论是男子高中生,或者是工作过度的端木闻琴都没有这种无聊的心思。
最终,他们只是挥了挥手,从放下的斜坡上走进这个世界,不带走一片隶属于时间的云翳。
如同一开始一般,当雾气散去之后,在厚重的泥泞之中,他们再度看到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不在纯粹,不再形似物件,而是更加狡黠的露泽。
灰扑扑的她也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多么出格的举动。
露泽只是轻声开口道:
“呀,你们回来啦。”
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人类看到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她缓步向前,把沾上颜料的手在长裙上擦了擦;这动作甚至带着些许窘迫,就像是课文中写的那位开牡蛎的叔叔一样,只是竭尽全力的生存着。
但仅仅是因为生存着,这份贴近世俗的低俗感就会打破许多许多许多人的美梦。
还好少年们并不在这份列表之中。
“我们回来了。”
最终,周烨的嘴里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走吧,和以前一样,你们应该没地方住……”露泽轻车熟路地握住他们的手,微微发凉的指尖有些用力,“先去我家坐坐吧。”
李剑白注视着她脸上多出来的疤痕,将目光移向了她身上与曾经不同的每一处地方,随后与周烨对视一眼,紧接着点点头。
他们正是为此而来的——早在不少年前,露泽就点明了这个事实。
弥列的空气似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带着些许腥味,腐烂味,还有蛋白质被火烧焦之后弥散在空气之中的味道。
那场瘟疫似乎已经变成了许多年前的事情,人们也遗忘了那份因为神无能为力而发散出来的恐惧。
但即便是危害一切的瘟疫早已结束,弥列的死亡也依旧如影随形,一如既往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