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二年七月初一,前烟洞,盛夏燎原。丘陵、湿地、溪流、山梁、湖泊、绿川蜿蜒交错,芦苇荡里水鸟若隐若现,蓝天白云下野花缤纷。
“都虞侯叫什么?”
“李十七郎,射鹰校尉部。”
“扎营之预备要术,说与我听。”
“累烽火台于高处,四望营地之东南西北。”
“平地筑羊马窝,高五丈,底三丈,上阔一丈,形圆屋,窝上置灶三所,窝下亦三所,复累柴笼三堆于辟湿处备用。羊马台上下用软梯,上收下,四壁开。置旗、鼓各一,火药、蒿艾、粪草若干。”
“每夜平安举一火,闻警举两火,见烟尘举三火,见贼烧柴笼、击鼓、射火箭。无事火不举。一窝六人,十二时辰更替,观察动静。单点两人,知军书、符牒传递……”
“今我大军连营无边,五十里外安危何论?”
“如驿近、要路、山谷,各遣游骑两匹,与游奕使配合。有事警急,烟尘入境,则奔驰相报。游骑报本军,游奕使报行营。但凡大道,凿横二丈、深二丈之暗沟,以细沙散土填平,按时检查,扫令平净。有狐兔走过,亦知足迹多少,况人马乎!”
“地听怎么做?”
“选伶俐虫、精细鬼、少睡者,令枕空胡以卧,有人马行三十里外,则有响见於胡中,警枕空胡,用野猪皮封的最好。”
“今我七月露宿于野,夜晚如何查人?”
“每日黄昏严警,号令不得出入。都虞侯持斧巡营。本军营之阡陌布坐者。见走动则喝:是甚麽人?巡者答:虞候下某某巡。坐者喝曰:你作甚行?答:定铺。坐喝曰:是不是行?对口令。答曰:是,对口令。如此三喝三答,坐者曰:过!不过者,擒之。敢叫、抵动者,斩!”
……
“你叫什么?哪个军都?”
“无名孤儿氏,少时于杜陵一带乞食为生,小字杜乞儿。”
“你现在干什么?”
“找水。”
“既毗弘农河,何找水也?”
“为防贼人下毒抛尸,不独饮一处。”
“怎么找水?”
“沙碛卤莽之中,有野马、猴子、小兽出没的地方,附近寻之有水。群鸟所集处有水,地生葭蒲处有伏泉,地有蚁壤处下有暗泉,直接挖……”
……
“把风云都头潘勐叫来!”
“大圣。”
“一马日支粟一斗、盐三合、草两捆,我给侍卫亲军马军司的粮料不够?”
“够。”
“你熟悉这条溪流吗?”
“不……太熟。”
“那你为何把战马拉到这里放?去看看万岁军、兴国天骑、护圣军、龙捷都……同样是马军,谁初来乍到就把战马带到偏僻、陌生水域?河阳之战,史思明的马为什么被劫,知道么?”
“不知。”
“因为史思明乱遛马。李光弼只找了一群母马在对岸洗澡撒欢,就把他的马勾引跑了千余匹。”
“噗嗤……”
“你还笑!”
“臣只是突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滚!”
“好嘞,这便带回,不会再犯第二次。”
“犯了怎么说?”
“随圣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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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懂,很懂!”
“去吧。”
圣人踏着泥泞,正在巡视安顿中的大军。经数日谨慎跋涉,中路军已全数抵达弘农水之西畔一個叫前烟洞的地方。地貌上,广泛分布陂、塬、小山,加上河溪支流,湖泊湿地,很破碎。过了河,就长驱陕州、洛阳。
但现在还不行。
对岸什么情况一抹黑。其次,往北约九十里就是朱温屯军所在的虢州理所——弘农城,不把他逼走,容易被他断粮道,从南部饶到阌乡方向,前后夹击崤函道上的王从训、扎猪。
各有任务。他俩当前的任务是出潼关进入崤函道给朱温施加压力,但不会深入——一则防备李克用突袭关中,二来警惕朱温避开主力,转攻虚弱的潼关,与他俩在崤函道上做殊死一搏。
总之,以防守为主的进攻,牵制朱逆兵力,为中、东两路的进薄打基础、分担火力,等待两路打开局面。朱逆败退,他俩就前进。反之,若圣人战败,则立即遁回潼关套上龟壳装死。
大概就这么个情况了,并不复杂。牌已出,看朱逆怎么应付了。
圣人在湿地上策马漫步,诸将亦步亦趋于其后:“着实没想到,东征的前景居然如此之好。都到弘农河了,却看不见汴军大队的影子。想必朱逆现在也很纠结痛苦。战?走?”
“大圣之威,谁敢冒犯。”入朝以来,一直给圣人当小跟班的李仁美在一旁笑答。
“与我在弘农涧野战,赢了一切好说,输了呢?”
“弘农、陕他敢守,我就能断他粮道。一武士,日支粮不低于两升,一月就该是六斗,一年就是七石二斗。按一万兵计,一日支粮就是250石,一月就是7500石,一年就是9万石。朱逆部众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