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皱起眉头。舍不得孩子,如何套得着狼?连儿媳妇、敬翔的妻子都能通奸,何怜一寇彦卿?他连九族都敢弃之不顾,陛下却妇人之仁。干大事惜本,岂创业之主哉!
“河中行营招讨使张存敬、滑州都虞侯丁会可也。”李振想了想,又说道。
“休提存敬、丁会!”朱圣一听就火了,颇为不忿。
张存敬整天悲天悯人,到河中不满一年就收了七个假子假女。假惺惺地大发善心给谁看?阴养民意军心么。而且他怀疑张存敬对天后有非分之想。前几天遣使奏事,还别出心裁送了一批春笋、时令鱼,说给天后补身子……
差点没气死朱圣。他的女人,要你来关切!
还有那丁会。动不动就府中大喊大叫,哭得眼泪汪汪。一州都虞侯,就痴迷给人号丧?
给谁嚎呢?
李振暗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自己想吧。
“朕再物色物色。”朱圣转而说到其他事:“拒阳川之败影响之深,无须赘言。王彦章铸兹大错,丧师辱国,为李晔一竖杀得仅以身免,简直可笑……李军什么货色,朕岂不知。守城有余,野战力有未逮。如何能败我两万步骑?朕欲诛王彦章,以正军法。”
“不可!”一直沉默的敬翔忍不住了,拱手谏道:“此战,臣也看过陈令勋、邵赞、刘重霸的奏书,罪实不在将。且,王彦章从军以来,冲锋陷阵,功勋卓著。虽时有悖逆之言,情有可原,风气如此。难道指望武夫都是郭子仪、李晟、马璘吗。倘以一败而杀,今后谁敢主动出战?”
想着朝堂文臣都是裴度、嵇绍,武将都是忠肝义胆的文明人,大伙众正盈朝,这不是搞笑吗。
方今世道,哪有那么多忠臣!
况且你自己就是“既以逆取”的反贼,还盼着手下都给你说好听的?
但王彦章如此大败,不施以惩罚也不合理。
“可罢其左羽林大将军之官,汝州金商均都防御使之职。”敬翔建议道。
朱温犹豫良久,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如此反复几次,方轻轻道:“便饶了此辈。”
萧符在一旁察言观色。还好,陛下没暴怒失智。王彦章甚得天后赏识,逃回来那日入宫面圣,天后不但没怪罪,还好言安慰。杀了他,已经同床异梦的二圣恐怕就没有和解的余地了。
“李竖饕餮鲸虎之象已现,今年又被他得到金商,打通了征讨荆楚诸镇的道路,长此以往,势大难制,残局该做决断了。”李振提醒道。
“这巨贼!”朱圣听到“李竖”二字就烦躁不已。荆楚地方偏远,一到夏季雨水不断,蛇虫满路,不好军事干涉。诸侯也普遍弱小,难堪扶持。被李逆荡平是必然的,时间问题罢了。
但大梁缺乏经略荆襄的水师、兵力、将领,李逆也不具备,却可以依靠他那该死的大义削弱对方的反抗意志。南方诸侯即便抵抗,程度也有限。金商就是现例,王彦章一败,鲁崇矩、姚畅马上就降了,冯行袭的万余大军更是逃亡过半。
其他制约李逆东侵的有效方案,可能就再试试潼、蒲了,或者向陕、河中增兵,摆出随时大举进攻的势态,迫使李逆不敢轻易离开关中。
“不若从汝、许两路出击,夺取南阳,以此为基,囤积重兵防遏李逆,比得楚州窥伺淮南故事。”敬翔突发奇想道。
朱温低头沉吟许久。
拿下南阳当钉子,确实可以。
但眼下该地为赵匡凝所据,用兵南阳,李竖不可能坐视不救,而他对李逆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每失利一次,就是给对方涨威望;能没创伤吗?
不到不得已,或者拥有绝对优势,朱圣现在是真不愿对上李逆。此贼就是个癞蛤蟆,咬不死人,恶心死人。
“陛下!”见朱圣又出神,敬翔高声喊道。
“朕,朕再想想。”朱圣稍稍打起精神。潼关受挫,鄂、魏反,侯嵩、邵光稠反;蒲关失利,淄青、魏博大举讨伐,义成军作乱,徐州刘亥、垣庆忌反。对李作战的后果,令人心悸。
“圣人何必灰心丧气?”瞧他愁眉苦脸的,李振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昔安庆绪退保邺城,燕人几以大厦将倾。谁料史思明力挽狂澜,大败九镇?使思明不苛子,朝义不弑父。鹿死唐燕,犹未可知。李竖兵不过数万,一时猖狂,回光返照而已。当天命之去,谁又有雄才大略能施展再造之力?乞圣人勿虑,稳扎稳打,去心魔。”
朱温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但旋记起李竖那张臭脸,以及瞳孔中流露出的轻视、讥笑、漠然,还有在首阳山被一箭射断大纛的羞辱,还有张氏那贱妇每每提及李逆时一闪而过的佩服、好奇、欣赏,羞愤再度浮起:“子非鱼,安知鱼之痛!”
说完,气冲冲地跑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陛下这性子,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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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武当山春光明媚,山脚下桃花盛开,蜂蝶穿梭。李珽脱掉鞋履,被卫士寸寸搜身后,被南宫宠颜引进寺门——里面就是万寿院了。有假山,池塘,银杏坛,桃林,碑亭。一人合抱的银杏树下,圣人静静坐在绿荫里,闭目假寐。
身边有几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