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就昏了——吾命休矣!
难怪朱温停滞了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在搞这些。毫无疑问,汴军准备起了第二波真正的攻势,早上那波为时不到一个时辰的草草攻城只是他们对守军的试探。
逆着狂风飞雪,迎面而来的白色大纛好像给李逆全家筹办的招魂幡。栅寨上,警鼓烽火渐次连起,夹杂着小吐蕃牙冠抽抽的叫喊:“进薄,进薄!朱温来了…”
到王从训一行与李存孝、王珂、刘训疾步登上城头观察时,已听见一声赶一声的号角。原野上好像十几窝的蚂蚁搬家,前进的阵势谈不上严整,但随着传进耳中的喧闹不断变大,瞳孔中的黑点愈加清晰,就有些让人头皮发麻了。
守兵及男女乱哄哄的朝岗位跑去,随时准备将石木抬上挡板,锅里的粪汁血水油沫也被点火烧起。一架架弩机在垛口后顺序架起。武夫们或横披了御寒毛皮,拎着兵甲大步走出军营。或嚼着食水,三五成群一边小声讨论敌情,一边往防区小跑。虽是拔城即将到来,但看到军队忙活着,聚集在河东城内的十几万蒲人倒也没产生恐慌的情绪。
“咚咚咚…”战鼓撼山岳,夺命龙、小逡巡、厅子马直三部步骑先锋卷着雪尘滚滚而至,并派出小股剑士在护城河外来回游荡喊话,也颇有宣耀武力的意味:“大梁圣人诏尔等,杀帅献城者,不分贵贱。男封侯,拜河中节度使。女封君,采邑千户。城中士庶,敢为李逆守城者,俟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一如徐州。切莫自误!”
“沙陀贼以天子可欺,独裁朝廷,更是天罡倒反加独眼龙骠骑大将军。汴王重臣,藩守东方,竟遭黜名问罪。我辈中原健儿,河洛英雄,岂做虏之鹰犬!已立朱温为帝,暂摄天命。如今西来正为扫除妖孽,驱杀北虏。尔等抗我义师,是何道理?快快作乱杀了李逆心腹出降!”
“李逆联虏残民,放纵吐蕃、突厥、党项杂胡涂炭中原,杀戮子民,如此作为,焉为中国之主!都一起反了他!迎朱氏入长安。届时琼林财货自取,妃嫔大掠。”
“厚土已死!黄金行运!”
“李逆,你烧我家乡,老子入你何虞卿的毛!”
“……”
河东城楼上和周围栅寨里的士卒与之开启骂战。
刘训看了眼诸将,气愤不平道:“贼势猖獗,气焰嚣张,简直拿我等当死人。单单坚守,则大堕士气人心。不如选锋跨河,与长剑、长直、厅子三军斗将,杀杀汴狗锐气。你们去不去?”
“正有此意。”李存孝竖提纯铁打造的马槊,淡淡道:“史思明攻河阳,李光弼派人斗将,白孝德单骑斩刘龙仙后,叛军士气大挫,旋旗而去。赵犨数千兵之守陈州,十余万巢贼昼夜攻打三百日不克,究其根源,也在赵氏父子不时出城搏杀。固守,免不得使贼心更骜。宣武狗奴我也是交过手的,也就那样。吾与刘军使同行。”
他这突厥汉子也没啥才艺,就先单骑劫贼帅——擒一个汴军大将,给圣人当贺礼。那年在潞州,长剑左使邓季筠不信邪,带着数千人跟他缠斗,结果只四个回合,邓某人就在重重护卫之下被他抓离马背夹在腋窝下带回本阵。
至于外出作战。其实不止河阳、陈州。安庆绪守邺城,时溥守彭城,以及后世李克用死守太原、朱瑄守郓城也是这个思路——主力坚守,小规模兵马外出,和敌人白刃格斗。一是提振士气,证明还有余力反击。二是防止敌人拔掉与主城犄角相倚的城外连寨,完全围死城池。三来也是杀材全在城里蹲着,等别人来攻…不好意思,这会的贼胚根本坐不住。
刘训、李存孝也一样。
但主持河中防务的人是王从训,还得要他点头。当然,最好是一起。否则这点胆量都没有,你凭什么帮圣人守河中?
去吗?训、存孝以及两人的亲军都投来目光。
亲家何楚玉、妻弟楚昂也跃跃欲试。
而王从训的回答也很简单:“为什么不去?”说的像谁没陷过阵。
“你留下。”也让卫士拿来铁槊,握在手里试了试分量,他拦住了何楚玉,道:“你死了,俺没法向淑妃和弟妹交差。且贤侄也还小,不要冒险。”
何楚玉无言。
这种事,自己怎么可以不去?
若不是姐姐运气好,恰逢先圣出奔西蜀,嫁给了随行的寿王。自己兄弟现在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在东川当个军校,或是耕读传家。而今敬慎渐渐大了,枢密使貌似又比姐姐得宠,自己和宗裔不去拼,姐姐在宫里说话都没底气,将来外甥又依靠谁呢。当舅舅的,不得不考虑。
干了他娘的!
两汉窦氏、梁氏、邓氏、何氏故事,自己这一家便不行吗?何进、何苗的身份又高贵到哪?梓州何氏,好歹还是府吏门户。正好也再立些军功,让那些呱噪他是靠姐姐上位的小人闭上狗嘴。
于是几人紧密锣鼓的选锋。
城外率先催马至护城河张牙舞爪的厅子马直宣读完朱圣的诏书,已经按李振的指示扯开喉咙大骂李逆十几辈先人,连带其一干老婆孩子。
“什么狗屁李氏天命,李虎那厮只是北朝武川镇的一个杂胡,什么族类还不知道呢,冒领郡望,当我不知。”
“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