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武东城,已经危若累卵。
自打守军在邠师的挑唆下陷入内乱后,邠师的攻势就一浪高过一浪。在路上收集的少量简陋战具被焚毁后,鼓噪的杀材连圣人也懒得找了,只采用蚁附蛾博之法。呲牙咧嘴的武夫押着抓来的蕃部民壮往前冲,一波接着一波。
在四下村野捉来的平民,不管男女,不问蕃汉,哭着喊着哇哇叫的踉踉跄跄向前。堆满了护城河,睡满城前。
守军拼命将余量不多的箭簇射出,将大锅滚水倒灌而下,将能够投掷的东西一窝蜂砸下。疯狂还击下,毫无防护的民众被一摞摞一片片的杀死,伤而未死的男女在里面翻转,不等爬出来,楼上就泼下火油,
迫于烈火的人群前进不得,转身就朝后退,迎面而来的就是破口大骂的邠人的长槊,丛枪将敢于回来的男女一排排的捅死。
“只要是个人,过了护城河就不能回来!”武熊咀嚼着一块新鲜肉脯,大声道。
对这些掳来的蕃部男女他可没好脸色。
也许他在战前对那些瘦成皮包骨跟自家老娘模样很像的老妪动过恻隐之心,但现在是攻城,他的心很快就硬了起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就会死人,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家人或亲戚,又有什么好同情的?
昔年收长安,诸镇之师云集关内,轮番出动淘粮.......
“快,步子麻利些。”
“我杀了你!”
“走啊!”
又一波士卒鞭挞着麻木不仁的男男女女上前。
更多的人猬集在后方,在周遭如林长槊环逼下等待轮到他们出发,补进这绞肉机。
东城墙体已被碎肉红脏涂满。
荷枪坐在地上的邠军只是面无表情的瞅着听着这一切,在心里默默盘算大概还需要多少命才能把守军耗到极限,然后发动最后一击。
“看,快看,吐蕃人的石块要没了!”一名军士眯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怪叫道。
“哈哈哈,箭也不多了。”
“没了守城之具,老子倒要看看这帮蛮子拿什么守。”
“芜…打起来!打起来!鼓噪起来作乱啊!宰了镇将出来投降很难吗?”
一阵喧哗声响起,邠军纷纷站起来。透过烟雾,可以看见城头攒动的虏军枭骚不断。与之前不断有人逃走—守将派兵镇压的混乱画面不同,这一次是两拨人真正意义上的对砍。
“哈哈,被俺说中了,有人造反啦!”一名军士吐出嘴里的草根,一拍大腿继而又兴奋地拍着巴巴掌,回头冲武熊嚷道:“留后为何还不下令拔城?老子等不及了!俺要上去,非活捉米伽卒个龟儿子不可!”
“你急個球!”武熊扔掉肉脯,两个血爪卷成筒拿在眼睛上,朝城楼上望去。
……
野诗长明登上城门。
就势一刀从后面扎进了杜伈达通的脊背。
嚯,这戏剧性的转折倒把乱哄哄的吐蕃武士看傻了眼。
“谁造反…”看着捅破肠子的尖刀,杜伈达通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位大蕃渭州节儿千户官口喷血沫,僵硬地回头,想看是哪个作乱。
野诗长明拔出匕首割掉油腻的小索辫,然后双手逮住他的肩膀,平静道:“我要做唐人,野诗部弃暗投明了。今后,西起金城、鸟鼠山,东至伏羌城,就是国朝的地界。”
杜伈达通点了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在自己肚子里不住搅动的刀身,断断续续的喊道:“俺是嗢末,俺也可以顺…顺唐,好痛…”
野诗长明却不给他机会。将其搂在怀里,匕首贴在喉咙上便左右拉动,没几下一颗大好人头就被锯掉。
野诗部党项和杜伈达通部下的嗢末立刻刀戈相向,一言不合就要开启乱斗的架势。
“诸位!”野诗长明一刀背斩在皮鼓上,用吐蕃语猛然炸喝一声。
众人投来目光。
野诗长明凶狠的眼神扫视一圈,慷慨陈词道:“唐人兵强势广,我等出则必败。而且唐人已经在雕鹤谷筑坝,欲引渭水灌城。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固守也是死路一条。米伽卒却野心勃勃,要顽抗到底。跟他走下去,吐谷浑、高昌、突厥之辈就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们,诸位难道想把妻儿身家都陪给米伽卒吗?再说,自赞普倒行逆施以来,以三分催筋苦骨之人养七分伸手张口之僧,以天下膏血奉那帮秃驴和尚。这河渭不但野诗部,谁不深受剥磨?不如开门迎圣人,怎么样!”
军士、奴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骑在头上的无论是赞普、僧官还是唐圣,影响大伙为奴吗,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被征服;但还是有那少部分脑子不灵光的。
野诗长明也不废话,一挥手:“抢门!”
城下,早就盯死了楼上动静的武熊不用人提醒,目光如电般一略,立刻仰头大叫:“拔城!”
“拔城!”邠军哗的一下鼓噪开来,武熊身前的邓侠抄起强弓一气拉满射出。破甲箭匹练一般飞上去,正正直钻进城头一名百户官的眼窝。在守军还没注意到之际,那百户已经在高空中洒出滴滴血珠,头朝下脚往上的向着地面颓然坠落!
“拔城!!!”数千杀材抬着简易的飞梯,咆哮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