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会做!樵采浣衣入厨,每天只吃一个饼,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呜呜…”小姑娘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
“头伸出来!”
“噗。”
“良人,快一刀把我杀了…不然等着我被拖进贼营求死不得吗!”美妇人握着丈夫手里的匕首,厉声呵斥。
无数漆黑烟柱升腾在彭城上空。穿城而过的泗水两岸,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男女士卒被喝骂的武夫押到边上砍头。鲜红波涛上浮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偶有没死透的人轻微扑腾。
五月初七,大梁武圣真皇天帝乘船趋彭城督战。
初十,禁军前锋临泗水滨,沿岸列阵,旌旗遮天蔽日。徐州行营十万汴军在对岸欢呼,接受圣人检阅。十一日,朱圣下令进攻,夜半而克。
检校太尉、中书令、巨鹿王时溥携妻儿宗族登燕子台自焚。副使李师勃游水逃走,至狭丘冶,遇兖、郓五万援军,泣道:“为时晚矣,朱贼入彭城。”
七年鏖战,至此落幕。
对于顽抗的徐人,满腹怨恨的汴军敬以屠城,杀到天亮才收刀。自李光弼移镇以来的一万五千户衙军家族包括男婴女童在内,被杀戮殆尽。牙城为之一空,叠尸为山。
中午,朱圣蹚着血溪大步走进彭城,并登上燕子楼查看时溥首级。
“哈哈哈。”
“嗬嗬。”
把玩着焦黑的头颅,圣人开怀大笑。自光启三年与溥开战,七年了,这一刻足足等了七年,终究还是他笑到了最后。时司空,今日之事…如何?
“陛下应天合人,焉得不胜?”李振嘴一歪,百无聊赖地踢着时溥被烧得黝黑的残破尸体。
圣人刚称帝就破徐州,这不是天命,是什么?武宁素称中原第一劲旅,屡败河朔,却被踏破牙城,这又说明什么?即使顽强如徐贼,也倒在了汴师刀下。俟杀瑄、瑾,就是李克用、李晔这对假翁婿的末日。
如果说之前还有许多人犹疑,畏惧李氏三百年余威,忧虑外敌未攘、时机妥否,那现在…睁大狗眼好好看看吧。李振的自信心大幅度高涨,说起了“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调调。
不过朱圣清醒很多。
徐州四战,每一个村庄都能变成战场。开战以来,百姓无法耕种。加之河网密布,夏涝不断,人口大量死亡;这极大削弱了徐人。没有赏赐,面对家破人亡的危机,武夫可以咬牙坚持。但吃不饱饭,武夫即便不造反,打仗也没劲。这是一個很现实的问题。
徐军的确凶悍,打起仗来前赴后继不犹豫。但这些年,多少次因为体力不支被冲垮阵列?
再者,感化军除了彭城,没有一座雄关要塞,武夫只能硬着头皮跑出来以命换命。大梁数十州,而感化只四州。人不是韭菜,青壮年打光了,剩下一帮孤儿寡母能顶到几时?彭城围困到后期,守城的主力已经是妇女乃至十几岁的姑娘。
武夫当国的世道,被风气荼毒的女人都能大规模操刀上阵搏杀。朱圣感慨之际,也深感后怕。
“勿要虚辞。”朱圣模仿着皇帝口吻,叹道:“徐州凋敝,牝鸡司晨,克之非难。对付赵、魏、燕、齐、唐那样兼有山河形胜的强敌,难也。”
李晔被尊为唐主之后,伪朝廷已被大梁降格为与强藩并列的唐国;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圣人充满了干劲,但下一步怎么走,他心里其实没数。
其他人可以先不管,碌碌之辈,但李克用、李晔翁婿和瑄、瑾兄弟必须集中精力优先消灭。前者好处自不用说,灭了这对貌合神离的翁婿,便无复步大燕后尘之忧。但潼关道、武关道难于上青天,圣人已有心理阴影。蒲关道倒是容易,可重盈一日不死,硬啃非得崩掉大牙不可。
后者,瑄、瑾束手,淄青、横海就是待宰羊羔。东临海,北方是幽州,使西、南两面多路大军猛攻,能撑几年?有了齐鲁千里沃土,复收东海盐利及淄青马场,李克用就可以等死了。
朱圣比较倾向这一路线。
事实上,朱温后世也是这么做的,李克用也确实两度被他锁在城里等待末日的降临。若非刘氏、李嗣源等人苦苦劝说,岳父早跑路了…
可这会么…
朱圣迟疑不决。
唐主李晔虽然还很弱小,但其表现出来的潜力过于恐怖。如果不趁其羽翼未丰扼杀于摇篮…
“敬公怎么看?”朱圣看向敬翔,问道。敬翔已被拜执政事笔首席宰相,朱温践祚以后,修炼言行,对其称谓也变成了符合礼法的“敬公”。
“臣以为须先平唐、晋。”敬翔胸有成竹:“瑄、瑾累遭重创,冢中枯骨。早一点晚一点并不费心。克用兵强,虽新败河北,但根基未损。”
“独眼龙…”圣人捋着胡须,笑了两声,摇头道:“公继续说。”
“他女婿李晔。”敬翔神色变得严肃,抿嘴道:“其内招流氓,重于生产,臣估其户口已不下百万。眼下牢据关中,西欲河陇,握兵怕是有十万。而且连战连捷,士气高昂。其势除我之外,已不亚于任何一镇…使不早图,必致大祸!”
说到这,还幽幽提醒道:“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使南取汉中,西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