渼陂泽至天井寨的驿道上,乱成一片。
大车陷入泥泞,挽马苦苦挣扎,无人问津。
醋饼、札甲、盐各种辎重撒了一地,豆子哗啦啦从口袋里倒出。
一头骆驼被射死当场,车身上插满了恐怖的乱箭;两头大水牛跪在地上,发出哀鸣。
“何来骑卒……哪来的骑卒啊……呜……”一个岐人坐在泥潭里,抱头痛哭。
“上来!”一阵风,豹子都一名髡发骑士掠过,伸手攥住这军士头发,直接将其抓到马背上坐着。
“哈哈哈。”将其脑袋摁在马头上,向下一刀捅穿颈骨。
双手往上一摘,岐人的头颅被高高抛飞。
“杀!”一名岐军骑卒持槊冲锋。
“哼。”枭策马迎上,错身之际仰面躺在马背上,握在右手的骨朵迅速换到左手,一棒打在对方头上!
“嗡嗡嗡……”岐卒天旋地转,摇摇欲坠,然后被枭一把拽入怀中。手中刀一横,一拉——宛如杀猪般,冒着热气的鲜血大股飙射。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乱,泥浆飞舞,豹子都1100骑攻势不止。或远远抛射出箭雨,或突然近身刀战,冲敌军哈气尖叫。就像追赶少女的恶霸,将少女逼入死角后,反倒不慌不忙,享受起小姑娘的顽抗。
杂草间,一个個岐军被杀死在地上。
就像被台风连根拔起的小树,叶子都不剩几片。
一群群男女民夫被战马踏成肉酱,好似上了磨盘的颗颗麦粒。
“杀!!!!”正面,数千龙捷军重装骑士直冲岐军大阵,他们疯狂催动坐骑,面目狰狞,手中丈长马槊沐浴着血雨。
“击槊,击槊!”岐人军官两股战战,冲士卒们大声吼叫。
士卒们又怕又惊又愤怒。
斥候都是死人么?
光天化日,竟然被人抄了后路——饭桶的猪狗将帅们真该死呀!
“节度副使张樊去哪了?”有人想要找出二号头目主持战局,再这么各自为战就是个死。
“那孽畜,跑了。”不知是谁怒骂,应了声。
“早在雍城就该杀了这厮。”军士闻言,跺脚痛骂。
隆隆隆隆。
龙捷军越来越近。
“噗噗噗!”骑士们趴在马背上,掏出骑弓攒射出一波凌厉箭矢。
“御敌,御敌!”外围有豹子、龙兴两都的轻骑兵,岐人根本不敢再乱跑了。军士们互相打骂、推搡着,揪脸,抽耳光,让那些意志不坚定的袍泽站好。有那想要逃走的指挥使,直接被士卒从马背上拽下来,七手八脚按在阵前斩了。
很快,岐人形成了数个拒马阵。
长枪、步槊、钩镰枪像一窝蜂从大盾后探出,密麻的巨型钢针让人头皮发麻。
“杀!!!”龙捷军呼啸而至,四五米的马槊简直令人绝望!
“呀!”马槊刺中,战马无可遏制的飞奔,骑士双手死死抓住槊杆,成排的岐军惨叫着从阵中被拖出。
“啊!”岐军战锋扛着大盾坐在地上,双脚不停蹬地,咬着腮帮子拼命抵挡。
“杀!”刀手一窝蜂跳出,左手顶着牛皮小圆盾,唰唰猛斩龙捷军马槊。
“锁!”把把钩镰枪闪电般攻击对方马腿。
“刺!”步槊手咬牙,目眦尽裂,疯狂敲击龙捷军的槊杆。
“哒哒哒!”龙捷军拨转马头,左右交替穿插,从岐军阵前飞驰而过。骑士们收起马槊,反手操起骑弓,又朝岐军前沿攒射箭矢。
箭失穿过缝隙,岐军野草般倒下。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谁家的铁甲挡得住!
“嗖嗖嗖!”一名被战马撞得眼冒金星的盾手正要坐起,几十支箭立刻扎满他的双眼、脖子、胸膛、大腿。
“嗬……嗬……”他双手张开,无声跪地,身体像个漏水的木桶。兜里的几张胡饼掉进泥潭,一朵残破的蒲公英飞着飞着,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嗒嗒嗒!”龙捷军再次冲锋,残余的几千岐军大阵濒临崩溃。后方观战的岐军喧哗声四起,有人怒吼大骂,有人狂笑,有人嘿嘿嘿的发呆。
王三郎颤抖着双手,慌乱更弦。
朱宏和几个袍泽拽着大车,试图依车而战。
民夫四处逃窜,军士们挥舞着鞭子、刀背连打带踹,想要挽救溃势——毫无组织的乱跑只会死得更快!
可民就是民,恐惧心理会压倒一切理智。
“咚咚咚。”当王师三通鼓响起,壮丁们对着军士挥拳相向,被拽着头发往回拖的妇女死命挣扎,喉咙发出刺耳的尖叫,咬手、踢裆、扯头发。军民自相践踏,阵脚大乱。
更有那崩溃的武夫涕泗横流,卸下甲胄,乞求袍泽放自己走。
怪诞的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快速传染,一个又一个士兵丧失残余的神志,冲身边的人呲牙咧嘴,拔刀乱砍——前方急战,后方亦急战。
他们争抢涌向西面山坡——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上了那座小山包,钻进林子里,逃到渼陂泽就平安了。守在外围的龙兴、豹子两都轻骑兵像驱赶羊群一样,恫吓他们。
有人低头看着捅穿肚子的横刀,眼前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