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睡梦中被阿娘抱到山上得树洞藏了起来,阿娘黑着脸跟她说:“你要紧紧记住,不能叫出声,不然打你。”
宜娘非常听话,就在树洞里待着,饿了就捉蚂蚁虫子吃。在那黑暗幽静的树洞里,她时常会躺在那,做着父母来接自己的梦,并充满期待地幻想着正身处热闹的集市。
有一次,她试着逃离这密林。
结果半路上听见一阵若隐若无夹杂着嬉笑声的嚎叫,骇得她又跑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宜娘昏昏沉沉的爬出了树洞。当她继续蹒跚而行,跌跌撞撞走到这个山坡,看到的是在滔天火海中燃烧的村子,这让她有一种欣喜的亲切,又有一种让她困惑的生疏。
“阿翁,阿翁……”她虚弱的喊了很多声,回应她的只有鸟叫。
也许阿翁他们是躲到哪里去了吧。
等到实在喊不出声了,小女孩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试图将家乡模糊的景象记在脑子里。可望着望着,干涸的眼眶里突然不断涌出滴滴泪水,就像打倒的豆子,一颗,一颗……
阿娘说的京城就是在山的那边吧?
她伤心地离开了小山坡,小小的身影朝着山的那边摇摇晃晃走去。
……
春天来了,山上的冰雪融化了,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漫山遍野的野花,成群结队的蜜蜂,呼扇着翅膀,嗡嗡地忙着采蜜。岐山通往咸阳的斑驳驿道上,一个婴儿在妇人的背上小声哭着。
妇人将手里拉着的两个儿子松开,拍了拍襁褓,无力地哼唱着哄了几声。
哼着哼着,孩儿还没哄好,女人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日子要怎么过。
走在前面,肩挑手提推着独轮车的汉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温言道:“趁着天还不热,再走上半天,到咸阳,到了京城,就……”
汉子抹了把脸上的豆大汗珠,顿了顿:“可不敢歇气,被捉去做成肉脯。”
“俺省得。”妇人哭声渐小,用袖子擦了擦脸又艰难地站了起来。冰凉的手一左一右攥紧了两个儿子的小手,咬紧牙关,缀着男人跟上。
大儿子才八岁,如果早生五六年,现在也能为这个濒临瓦解的家撑起半边天。
可惜,他只是个八岁的稚子。
虽然比弟弟妹妹耐受些,却也经不住这一路的折磨。更何况一家人两日一夜只吃了点煮熟的豆子。
两口子拖着孩儿没了命的向东逃,只为了远离那些吃人的武夫。
噗通一声,大儿一下跪在地上,干裂的嘴唇喃喃道:“阿娘,俺走不动了,俺就歇一小会……”
“起来。”妇人费劲地将大儿提了起来,嘴里魔怔般地念叨着一句话:“再走半天,半天,就,就到咸阳了。”
逃难的速度一旦慢下来,被到处抓人的武夫看到,一家人都会成为那些畜生的果腹之物。
到畿内找圣人,就算没田没房子吃不饱饭……至少不会被剔骨吃肉。逃到朝廷治下,是这些百姓于绝望中的唯一期冀。
正遐想着,妇人忽然手中一沉,低头去看却是哼哧哼哧的小儿缩成了小小一团。
“二郎,二郎!……”女人蹲下身子将小儿抱起,慌乱地拍打着他的脸蛋。
好半天,小儿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但也是眯成一条缝:“俺实在走不动了,让俺躺一会……”
妇人鼻子又一酸,却再流不出泪,只是哑声干号,双手不住的拍打驿道上的野草。
汉子停下独轮车小跑回来。
见此情景,立刻将两个儿子抱到车上,又是喂水又是吃豆子,还不忘安慰自己婆娘,傻笑道:俺推着,你就走路,俺劲大得使不完。”
“等大郎二郎长大了,就都让他们去给皇帝当兵,灭了那些畜生。”
到了黄昏时候,原本稀稀拉拉的官道上人渐渐多了。道路两边的田里,还有小吏在授田,一边给人指认界线,一边签发地契。还有当地人在田里干活,卖力的疏通水渠。
“到畿内了么?离咸阳还有多远?”汉子使出全部力气问道。
田里有人杵着锄头不解道:“这就是咸阳啊。”
“到了?……”汉子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口气散尽,歪头倒在地上昏了。
……
四月初三,供军粮料车马接应发运使徐彦若接到中书门下长官命令,在征集部分大车畜力后,开始组织百姓押送粮食、草束、柴火、豆料、弓箭、帐篷等物资器械向奉天县进发。
初四,上宸军使李彦真担任先锋斩击使,率本部两千余人开拔。每名步兵配一匹驽马或骡子当脚力,其他兵马眼红不已,埋怨西门重遂偏心。
初五,耀武军兵马使李嗣周率六千余步骑抵达姬水,其出发时还在京兆征发了四千余壮丁拉入麾下,干些煮饭、砍柴、建营地之类的杂活。
同日下午,玉山军使杨守信收到杜让能的财货,许是有私事耽搁,答复三天内点兵上路。
玉山军四千多人加上李彦真、李嗣周部,就接近一万三千余真武夫了。别看神策军没裁汰之前七八万,听起来声势大,实际上会打仗且能打打硬仗的就这万把人。加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