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卖。
福建的王绪缺粮,部下饿昏了头,又对家人下不了手,便互相交换妻儿,易家人而食……
汴人与兖、郓、青、徐交战,经常发生一方半夜派军汉去割麦打稻子,结果与蹲在麦丛里的守军打起来。
现实的钱粮问题解决不了,圣人这個天下共主就很难当,蛮横的中官也只得夹起尾巴做人。
生产恢复不了,朱全忠再想装忠臣,手底下十几万人马的赏赐吃喝一旦出现危机,又能装多久?
“另外,移镇时溥一事。”杜让能沉默了一会,又道:“此事,朝廷须先遣使徐州与司空谈一谈,暂不能给你答复。”
“理应如此。”敬翔无可奈何。
盐铁使、淄青三镇节度使涉及朝廷底线,这两年肯定是要不到了。但随着朝廷的人望一点点散去直到没有,这个过程中汴王还有很多机会。
至于朝廷对移镇时溥一事的做法,敬翔能理解。
即便下诏,时溥不一定听,先派人去做一做工作是对的。
行吧。
没白来一趟就可。
看朝廷的态度也是在尽力满足汴王,足够交差了,人不能太贪心。
“师长,还有一事相商。”
敬翔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说道:“度支、盐铁、户部三司熟稔营田、编户、计财诸事的老吏,下官想讨些。”
“汴王要这些吏何为?”杜让能当即警惕。
“呵呵。”敬翔吃了一片果脯,道:“实不相瞒,下官在宣武军还担任了建昌宫使一职,掌治财、漕运、授田,还兼理民户。这些庶务,非武夫所能也,下官缺乏人手,颇感力不从心。”
杜让能登时无语。
想啥呢。
朝廷巴不得朱全忠暴毙,还分人给他帮忙干活呢?
但是吧,这次收了朱全忠二十七万匹绢、牲畜两万余头、十万斗盐、粮三万石……
吃人嘴短啊。
想到这,杜让能稍微松了口,目光灼灼地问道:“朝廷有何好处?”
“相公还想要什么好处?”敬翔心下不悦,这老东西贪心至此,真是个刁蟲豺。
不过倒也在敬翔意料之中,不出点血是别想要到人了。
“一千车盐、十万缗钱、三万匹绢。”杜让能很干脆地开口:“清明之前如数送到长安来,老夫亲自在三司给你选七十个积年干练老吏,五月内到你手下赴任听用。”
“不行。七百车盐、五万缗钱、一万匹绢。”敬翔将茶具放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还价:“衙内马步各军三万余人,赏赐两倍于外兵,眼下又与兖、郓、徐、晋交战,前线将士翘首以盼赏赐,这次进献天子的财货,已让我镇极不宽裕。不行,太多了。”
“嘭!”
杜让能一拍桌案,老眼直直盯着敬翔,逼问道:“吾闻镇帅王镕、魏帅罗弘信皆向汴人输诚,一次上财达百万钱、绢数十万匹,汴人东征兖、郓、徐亦收获颇丰。牙内人人披甲,骑士配双马,汴王府库富过天子,何言太多了?”
“太尉!”敬翔亦起身。
“请勿复言。”杜让能招呼随从走人。
“好,好……”敬翔按捺住火气,无精打采的低低应道:“七百车盐、八万缗钱、一万匹绢。这是我能做主的底线了。人,太尉得再给我加几个!”
“此事易耳。”杜让能撩起紫衣春风得意地走出了进奏院。
尚书李溪不禁笑道:“太尉真是此道行家。”
“不得已而为之。”杜让能长叹一声,怅然道:“昔年先帝播越凤翔,朝廷流亡草野,老夫一度生了卖官鬻爵的心思。那时候的艰难……外出公干,须找节度使借马,半路上衣服印绶还被乱兵劫了,尊严扫地。”
众无言。
……
蓬莱殿内。
赵氏正当充当侍女的角色,领着女官、近侍们为圣人穿戴衮冕礼服。
“不错。”李晔对着铜镜转了一圈,非常满意。
冕是深黑色的平冠,垂饰小金珠十二条,以限制皇帝的动作,缓步慢调,勿东张西望。
上衣和双袖也是和冕同色的深黑,上绣日、月、星、龙、山、虫、火,同样也是与旒同色同质的黄金。下裳则是红色,襄以黄摆。整体看上去和嬴政、刘彻等人的礼服御容非常像。
但从李晔自己的感官来说,唐代帝王的礼服要更具美感和威严。
确实是一绝。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隆重。
还别说,人真靠衣装。
这身冕服一穿,动作仪态被限制住后,宫人们看圣人的眼神都和平时不同了。
难怪叔孙通要为汉祖制定礼仪啊。
很好。
“该出发了。”赵氏笑盈盈的,都快压不住嘴角了,扶着圣人提醒道。
“走!”李晔下意识就要甩袖子卷起来。
被赵氏连忙一把摁住,肃容道:“冕服穿戴自有国家礼制,圣人岂可因一己好恶而乱之?”
“好好。”
说着,便在赵氏等女官的簇拥下出了蓬莱殿。
刘仙缘、杜绿衣、裴浐、陈权等卫尉中郎将亦是全服盛装,披明光甲,持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