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他最初同菩然见面时所说,他没有任何目的,也何事都不想做,的确如此,他是一个极其纯粹的人。
比起其他人波澜壮阔可谓是惨痛的过去,懒惰觉得自己的过往并没有过浓重一笔,反倒显得平淡的有些“幸福”了。
他生在富贵人家,但家道中落,可不是因为战乱和商业上的不如意,只是因为父母好赌。
赌没钱了,孩子也卖了,卖给了杀手组织天谕阁。
只是为了活下来,他被迫拿起刀,投入斗场参与同伴间的厮杀争夺。
他记不清自己奄奄一息挣扎过多少次,最后奋起将同伴反杀,脑中依稀存在的,只有血色炼狱,满地骸骨,同期生全部化作冰冷的尸体躺在他的脚下。
严苛残酷的杀戮中,他是最后的胜者,也坐上了阁主的位置。
之后呢。
好像只有过唯一一个执念,那便是对父母复仇。
可笑的是,两个拿着卖他的钱不知收敛,又去了赌场,最后负债累累无力偿还,被人活活打死。
再之后,懒惰无事可做。
不必厮杀,不必复仇,这种躺在屋中每天安稳睡觉的日子弥足宝贵。
他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躺到老死也没什么不好。
旁人年少鲜衣怒马胸怀日月,长剑峥嵘揽尽天下奇绝。
他在阁中血泊摸爬滚打,头破血流才有机会向上迈进一小步,怎么可能还有少年人的风华意气。
旁人爱山,爱水,爱远阔山河。
他爱睡觉,爱躺平,爱无所事事。
但是这样心中的窟窿越开越大,也许是孤寂,也许是无聊,他在猜疑,自己是不是真要去做点什么,不然精神就要完全垮掉了。
机缘巧合下,他也走上了冒险这条路。
从满不情愿,被师兄扔进马车赶去青旋,和大家一同经历密疆与密宗之变,再到一起过年,来到赤昭,好像……感觉也不赖。
“铮——”
“铮铮铮——”
剑气如虹,交锋数百回合,懒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大限将至,脑子里竟浮现了过往的一切。
懒惰是强的,因此也只打高端局。
比如密疆不死不灭的怪物长老,又比如现在碎空皇室继承人之一的赫连黛。
我们五师兄这身子骨动起来,可不输给任何人。
剑柄前端缀着的平安结剧烈晃动,银色小巧的长命锁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遂被对方一剑斩断,跌落地面。
懒惰顾不上低头去瞧,他的身影快速隐匿,如烟似雾,落在敌方视线中的,也不过是个不真切的残影。
像是月亮不在他借着夜色大杀特杀,月亮一跑出来,他便躲进了云层,让你寻不到他的一丝身影。
这诡异的身法还真将赫连黛拖住了一会儿。
很快的,赫连黛开始不耐烦,她从腰间扯下一个纯白锦袋,从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方正鼎。
物件虽不大,但其雕刻精美绝伦,令人华然惊叹。
鼎身雕绘名山大川,草木禽兽,更有骇人视听的神灵精怪。
《山海经补注·序》曾描述:鼎象物,则取远方之图,山之奇、水之奇、草之奇、木之奇……
懒惰只觉得喉头干燥,不可避免的,此物令他想到传闻中的九州鼎。
没错,这的确是九州鼎。
原本是庞然大物,是碎空将其重铸,提炼成这拥有无边神力的一小块。
它浮在赫连黛掌心上方转动,源源不断的强大内力注入她的体内。
赫连黛唇线微勾,挥出的那一掌犹如巍峨大山骤压,四周石木炸碎,湮为粉齑。
懒惰呼吸一凝,全身的筋脉宛如被九州鼎镇压,难以反抗。
“咳……”
他抚胸剧烈咳嗽,血珠争先恐后从唇角跑出。
赫连黛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她垂眸含带刺骨的凉意徐徐扫过袖袍处,因先前打斗被懒惰割开的口子。
眼神阴翳间猛的一掷长剑,九州鼎疯狂转动。
长剑似游龙裹着一层骇人的乳白气流冲懒惰刺去。
百步飞剑。
同时她脚尖一点拳头一握,狂风骤雨般袭来。
躲不掉了。
懒惰眸底的水面忽然涌起激烈的波涛,宛如暴雨倾泻狂风压拂。
他带着骨子里经年累月的狠意与决绝,濒死的野兽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
哪怕要死,他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噗呲——”
长剑刺入身躯,他忍着剧痛又硬生生挨下赫连黛的一拳,与此同时,暗器惊现,他攥紧匕首狠狠刺入赫连黛的脖颈。
赫连黛心脏一悸,闪躲却是来不及。
“喂。”
有人抱住她如阵轻风飞快后退,最终匕首只在她颈部肌肤留下一条浅淡的划痕。
赫连时戏谑:“不是吧你,差点栽在一个小子手里?”
赫连黛陡然拧眉,眼如寒冰,一把拍开他抱住自己的手。
她是大意了,所以下次定要万分谨慎。
而对面,破布娃娃般浑身是血的青年也被人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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