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迫切饮下,探出舌尖珍惜的舔去唇边的血迹。
可能是有了些心理安慰,这会儿两小只破涕为笑。
姐姐揽紧怀中的弟弟:“先生,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如果还有机会,真想日后一直跟着你学医。”
“我也想成为先生这样的人!然后帮助村子里的大家!”
说着弟弟的眼神黯淡下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村子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季景深勉强扯出的笑容只剩苦涩,抬手怜爱的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先生!东边的庆怀家情况恶化了,你快过来看看!”
他根本无法在一地多驻足,很快被人喊去下一家。
一天下来他心力交瘁,头昏脑涨。
夜色茫茫,有人来传报:
“先生,玉春家那俩孩子,走了……”
夏日的晚风却比冬日的寒风更加冰冷刺骨。
干涩的眼睛被风灌入,少年脑内像有烟花炸开,炸的他头痛欲裂。
他忍着痛,喉结滚动,缓缓阖上双目。
血没用,最后一个法子也没了。
……
披星戴月,不舍昼夜,赵叔一下老了十几岁,鬓生白发,好在他终于赶到了官府。
他被隔离,声嘶力竭的向外喊着:“赵张村突发瘟疫,还请大人们支援!!!”
县令躲得远远的捂紧口鼻,听下属朗声读信。
“这事啊你莫忧,本官回头就去清点物资增派人手。”
赵叔眼睛晶亮,连连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他激动的语不成调:“我……担心我的妻儿,可否让我现在返程回村……”
“允了。”
县老爷低叹:“苦了你们了,再坚持一下,支援很快就到。”
“谢大人谢大人!!!”
赵叔高兴的走个路都恨不得手舞足蹈,见人走了,副官狐疑:“老爷,你真要……?”
“真要什么真要!”
钱都被自己贪完了,哪来的拨款赈灾。
“就是个偏远小村庄,他们没了这病也就没了,哪需要劳神费力的。”
“哎对!”
“成了,回去睡觉吧,大半夜的困死人了。”
赵叔一刻也没休息过,在月色下脸色潮红的拼命奔跑。
或许是得到支援的消息太过高兴,让他忽略了自己昼夜不停的赶路,滴水未沾。
忽略了病情快速恶化将他的身躯腐蚀殆尽。
忽略了肉体传来的酸软痛感。
半路起的高烧几乎要把他烧出热蒸汽,赵叔浑然不觉,他的眼睛就如天空最为皎洁明亮的圆月。
圆月好哇。
适合团圆。
仿佛已经看见妻儿殷切等待自己归家的模样。
一刻也等不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们。
“……咦?”
身体失衡重重向前砸去,腿再也使不上一点力。
赵叔惊讶的睁大眼睛,我怎么倒下了?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快要死的事实。
他的情绪忽然变得别样高涨,那是猛烈翻滚的恐慌。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路中央,如果有人经过……不能传染给别人……
这条小道通往村庄,偏僻崎岖又悠长,在赵叔眼中漫无尽头。
他挣扎向前爬,翻滚进路边杂草丛生的干枯水沟。
没有力气了,死在这里能不能少给别人添点麻烦呢?
他不知道了,只是眼皮好重,浑浊灰白的眼珠直直望向天空的白玉盘,似乎想从中看见妻儿的身影。
他死了,死在美丽的夏夜,萤火点点飞舞。
死在美好的期许和不甘的遗憾中。
救援求到了,但妻儿见不到了。
他又哪知妻儿早在前两天便已病死,救援也根本不会到来。
……
天大亮,村庄尸横遍野,季景深跪倒在地,嗓音破碎沙哑:“还有……人吗?”
没人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唤他先生了。
尸体多到来不及火葬,下一个人便又倒下了。
村舍宁静,一片祥和。
这里没有战争的硝烟,没有鲜血横流、残肢断臂、废墟瓦砾,它完整而美丽,散发灰色的死亡气息。
少年双膝跪地,他的时间在这一刻深痛且刻骨的凝滞了。
“你不是医师吗?”
“你不是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吗……”
他像败犬头颅低垂,未经过打理的刘海遮住眼眸,看不清神情,一遍遍质问自己。
“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救不下!”
低声怒吼,愤恨悲怆的一拳又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都救不下!季景深,你不是医师么!!!”
泪珠失控争先恐后的从眼眶跌落,他咬紧牙关犹如濒死野兽,喉咙发出嘶哑哀恸的呜咽
这种感觉是很绝望的,至少是对这位第一次出来游历的少年来说。
少年未经风雨,一腔热忱出来历练,第一桩就碰上瘟疫,这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他竭尽全力,使尽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