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马车在定远侯府停下,谢婉宁拿起一早准备好的帷帽戴在头顶。
四面八方几个暗卫汇聚府前,朝褚阶点了点头,褚阶低声:“四周安全。”
修长玉指撩开车帘,几缕银发随他弯腰的动作从身后倾泻到胸前,傲慢下车,后面跟着瞪的眼睛干涩冒着血丝的琉因,最后头戴帷帽的少女努力镇定的跟在尾端。
府内空荡,下人早被遣去休息,曲折廊径被垂挂的暖黄灯笼照亮,似一条火蛇蜿蜒向前。
傲慢推门而入:“备茶。”
褚阶即刻调头离开。
三人进屋,琉因一肚子怨气往那一坐:“什么时候安排我进宫?”
又来了。
这一路上他问了不下百遍。
简直就是复读机,嘴里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词。
傲慢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她有自己的贴身丫鬟。”
还显得拘谨的谢婉宁赶忙补充:“公子无需担心,春桃心细又灵巧,自会服侍好姑娘。”
琉因哼唧:“我就不心细了吗?我就不手巧了吗?她春桃能做的我也都能做!”
“咱们就不能再演场戏,春桃失足磕到脑袋失忆,我去顶替!”
傲慢斜睨向这个蠢蛋:“这法子一次已经是棋行险招,你还想来第二次?”
琉因赌气的双臂环胸“哼”了一声。
不听不听,反正你赶快找个法子把我弄进去,不然我擅自行动你也别来管我。
“更何况她与公主身高相仿,你呢?”
傲慢瞥向他的傻大个,讥诮:“把你腿锯掉一截你愿意?”
少年的身体抽条生长,琉因虽然与菩然同龄都是十六岁,但个头可是高她一截,比小丫鬟春桃也是高一截,哪能冒充得了。
更何况这么个我行我素的惹祸精进宫,菩然的考核任务干脆别做了。
以后傲慢专门为菩然兜底,菩然又赶着为琉因兜底,哪来的空闲去做任务。
琉因知道自己理亏,嘴巴瘪半天,不情不愿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她肯定也想我……”
“她不想。”
斩钉截铁的被傲慢打断。
琉因一激灵,三师兄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小师妹不在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了!
我也是会发火的!
屋内火药味正浓,当然是琉因单方面的,傲慢没闲心陪小孩子玩儿,其实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褚阶进来奉茶,随后恭敬退到傲慢身边待命。
清香茶水润过唇齿,喉咙缓解几分涩意,傲慢问向谢婉宁:“日后如何打算?”
谢婉宁匆忙放下茶杯,双手搭在腿面攥握成拳,低着脑袋声音轻细:“本宫……我,我想先去找宋昭说清楚,为过往的一切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说到这里她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强烈的光芒和向往:“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
从她的性格不难看出,在宫里的日子远不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快乐,什么“受尽宠爱”“高高在上”,说到底只是看太子眼色行事,关在掌心牢笼的鸟儿罢了。
“褚阶。”
“属下在。”
“明日一早去宋府把宋昭带来。”
“遵命。”
交代完傲慢轻啜茶水,淡色唇瓣张合:“今日舟车劳顿,公主早些去休息吧。”
谢婉宁已经放轻松许多,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开始期待睁眼后迎来的崭新朝阳。
褚阶带人离开,屋内只剩这两位师兄弟。
能量补充完毕的琉因又斗志满满:“我……”
傲慢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节拍:“你应当了解自己的情况,进宫后如果癔症发作只会给她惹事。”
宫里要有人某天路过,发现一个人蹲在角落抱个野鸟兔子啃的血肉模糊,可是要掀起不小风波的。
再一查是公主的人,菩然在宫里就别待了。
琉因大声反驳:“可是我的癔症已经很久没犯过了!”
说完一愣。
“已经很久没犯过了……”
他碎声喃喃,忽然收了所有情绪,心脏鼓噪的一点点加快节奏。
以前琉因的癔症发作频率很高,三五天一次,仔细想来,最后一次发作还是在那座破败的寺庙里,是菩然送来的野狼缓解了饥饿欲。
再之后……
琉因这才恍然发觉,再之后他一次也没发作过。
当神思被拉回,开始察觉细小的枝节,他认识到自己整日被毒素折磨的身体也远不如从前那般痛苦。
“我……”
琉因艰涩的努力让声音从喉咙滚出。
傲慢轻掀眼帘:“嗯?”
少年颤着唇瓣:“我本来没信的……”
“我本来没信的……”
傲慢:“?”
最初在寺庙,少女向他伸手,说:你我初次相遇是因,我可以帮你续命赐个善果,只要你当我的小跟班即可。
本来琉因是不屑一顾的,不过是骗他当跑腿罢了。
他根本没在意,早已当做哄人的玩笑抛到脑后忘记了。
现在忆起仿佛过往与现在穿针引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