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清香煮开之后会慢慢飘远,加上陈妈妈舍得放料,听?孟半烟说要?放红糖红枣,就放了满满一大锅,煮开掀锅都看不?见鸡蛋,全是?满满的红枣挤挤挨挨。
闻着味儿寻来的还?有正好往松云院这边来的孙娴心,还?没进院子就闻出来孟半烟在做什么,“阿喜,你闻闻这是?不?是?地菜煮蛋的香。”
“姑娘,好像是?呢。”喜妈妈是?孙娴心的陪房,这么多年了孙娴心身边比喜妈妈能干的人有许多,但是?只有喜妈妈一直一直陪着孙娴心。
循着荠菜的清香和?红糖红枣的甜香,两人一路走到松云院的小厨房外,孙娴心第一眼就先看见坐在院子石凳上,端着个小瓷碗吃得头也?没抬的儿子。
武承安病得多吃的药更?多,药吃多了败胃口。即便是?成亲前的一段日子,秋禾几个总拿孟半烟当说头劝他多吃些,把身体?养好些,用处也?有限,孙娴心都多少年没见过儿子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了。
松云院里以往只有药香飘散的时候,现在新奶奶进门开始张罗好吃的,院里的丫鬟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
毕竟武承安性子再好再不?磋磨奴仆,可天天守着一个病病歪歪的主子,主子一病满院子的人就大气的不?敢出,时间长了整个松云院的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原本凑在一起嬉嬉笑?笑?等着吃,一回头瞧见站在小院门口的孙娴心,这才慌忙俯身道万福请安。
“娘怎么到这后面来了。”听?见动静,武承安也?起身来迎,“厨房里烟重油重,母亲还?是?去前面坐坐?”
“这地方你来得娘就待不?得?”孙娴心嗔怪般在儿子瘦削的背脊上拍了拍,跟他一起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吃,半烟呢?”
“还?在厨房里呢,她说还?得多煮会儿才行,儿子这碗是?她另盛的。”
武承安平时哪里会往厨房这边来,上一次进厨房还?是?在潭州,孟半烟差人送了吃的过去,才让武大少爷乐得颠颠儿地去厨房里看稀罕。
这次孟半烟说要?煮汤,正是?黏糊劲儿大离不?开她的时候,自然就也?跟着过来了。
偏这病美?人还?是?个啰嗦的,让他在厨房外的石凳上坐着等还?不?愿意。非要?跟在孟半烟身后,她走哪儿就跟到哪儿,嘴上还?不?闲着,这也?要?问那也?要?问,问得孟半烟烦了这才提前舀了碗地菜煮蛋出来,让他先吃着。
这本是?孟半烟在王家,每次被几个小侄儿侄女缠磨的时候用的招数,谁知用在武承安身上也?有用。
武大少端着甜汤眼尾都往上翘着,一副‘你们都没有,你们都得等着,就我能先吃’的得瑟样子,看得孟半烟牙都酸倒了。
儿子眼角眉梢的得意哪里瞒得过孙娴心,她看了心中越发觉得孟半烟这个儿媳娶得没错,一时间也?忍不?住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让端着甜汤出来的孟半烟忍不?住拿眼神去示意喜妈妈,这母子两个是?怎么了。
地菜煮蛋,这时节放在潭州城一文钱就能在街角的小摊子买上满满一大碗,到了京城侍郎府却?成了个稀罕物。
厨房烟重,孟半烟干脆让丫鬟把甜汤端去后头花房,通风又清净正是?吃东西的好地方。
孙娴心和?喜妈妈两人吃得头也?不?抬,虽仪态依旧端庄,却?能看出是?真的喜欢高兴,到最后连碗底那点红糖水都喝尽了。
“母亲既喜欢,怎么这么些年在府里没做过。”孟半烟看着把满满一碗水都喝干净,鸡蛋吃了两个孙娴心,实在没忍住问。
“我本来还?以为京城没地菜,原来就换了个名字而已。”孙娴心还?想?再吃,孟半烟从丫鬟摆摆手?不?让了。
那么一大碗吃下肚她都怕孙娴心积食,再吃晚上都不?用吃饭了,“我还?听?春柳说陈妈妈做荠菜包子是?一绝呢。”
孙娴心听?孟半烟这么一说自己都愣了一下,是?啊,明明什么都不?缺,怎么自己就没想?过弄这个吃呢。
孙娴心是?个很少回首过往的人,此刻被孟半烟这么一问难得怔愣,才恍惚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也?遗忘了许多。
小时候的她也?和?孟半烟一样,并不?怎么习惯地菜煮着吃的味道,更?喜欢的是?汤里的红枣桂圆豆子,和?红糖熬出来香香甜甜的水。
大一点跟着爹娘来了京城,起初每年到了时节阿娘也?会在府里煮,说是?祛湿辟邪,但后来父亲仕途坎坷,只能退一步往国?子监仕林学?子间去搏一个清流的名声,家里就渐渐不?再维持在老家的习惯了。
再后来自己及笄嫁人,嫁给武靖的前两年是?在当时还?是?侯府的安宁伯府里过日子。新嫁进侯府的新媳妇生怕行差踏错,上有婆母太婆婆要?伺候,下有谢氏虎视眈眈,她哪里敢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摆不?上台面的老家的吃食,就让厨房给自己另做。
后来从侯府分出来,倒是?能自己当家做主了。但那些年武靖忙着仕途经济,府里又陆续添了姨娘通房和?孩子。孙娴心每日忙得连多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就更?没心思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