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又为什么要回来。
什么样天大的事能阻止一个当家男人抛家舍业八年不归,又是什么事能让八年没回来的人突然回来了,这里头必有内情。
“爹,这事且轮不到咱们着急。孟半烟是什么人,一个女人,能当着家守着买卖,过年过节能和钱县令同桌吃饭的女人。她爹回来,孟家到底谁说了算?当了这么多年的家,我不信孟半烟能老老实实再把当家的权交出去。”
张家只有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向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张莺儿此刻这么说张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把话听进去慢慢冷静下来。
坐下思虑片刻,便让管家准备一份不轻不重的礼,亲自带人去了王家。
外面对孟海平死而复生这件事议论纷纷,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孟家却安静得有些吓人。
事情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对了,孟半烟派去衙门送礼的孟二迟迟没回来,刚开始孟半烟还能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衙门没进得去,又转道去王家了。
可潭城县拢共就这么大,王家医馆和宅子都离自家不远,什么天大的事也该回来了。
孟半烟等不回孟二便不再傻等,唤人把阿柒找来又重新备了份礼,这次她不打算再去衙门,而是直接带着人就往孟主簿家里去。
孟主簿跟孟海平算得上远房的堂兄弟,只是这个关系已经远得出了五服,孟主簿祖父还在世时就已经跟孟家分了宗,算不上是正经亲戚。
也正因如此,当年孟山岳幼年被族老们为难的时候跟孟主簿一家没有关系,孟主簿甚至都还没出生。
等到孟山岳多年以后在县城立足,两家的往来是全靠孟山岳拿银子砸出来的。银子铺路什么都好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又重新论起来。
但也只有孟山岳一家子有这个待遇,孟氏族老进城找衙门办事,孟主簿向来都是避得就避,生怕沾染半点就脱不得身。
衙门里的人大多觉得孟主簿这人办事做人都太势利,只有孟半烟觉得如此这般倒是正好。
人活在世上谁不要吃喝,不谈银钱谈什么?孟主簿再势利也是个拿了钱就办事的人,总好过那些嘴上血浓于水,转过头就恨不得把人吃拆入腹的同族强百倍。
孟半烟带着银票和几坛子好酒到了孟主簿家,门房上的小小子都是认识的,今日见孟半烟来却不敢把人领进去,只把人请到门房里等着。
这两天碰壁碰得多孟半烟都习惯了,等就等吧,现在不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没多会儿谢夫人便急匆匆出来,今天早上丈夫出门前已经特地嘱咐过,要是孟半烟来家里找该怎么办。
“婶娘怎么出来了,该是我进去请安的。”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眼下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
谢夫人嘴上亲近却没打算把孟半烟往家里带,只拉着她的手站在门房里说话,“你叔父说你求的事顶多再有一天就该有结果了。别着急别再到处去求,不如安心在家等着。”
孟半烟带过去的东西谢娘子没有往外推,得了一堆废话回了家的孟半烟却无法安心。只是再不安心也不好显露在脸上,回家以后还要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陪王春华吃饭。
王春华不蠢,从昨天起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紧张。但孟半烟不多说她也就不多问。女儿在外面够忙够累的了,本来就烦心的事自己多问一遍她就要多想一遍,问了又帮不上不如不问,就算是给她省点心了。
但这事显然不是孟半烟不说就行了的,吃过中午饭把王春华送回东小院,孟半烟回到自己房里屁股还没坐热,孟二就回来了。
孟二是家中用了好些年的老人,平时多跟着孟半烟出门,也兼顾递帖子跑腿的杂活,是个机灵能干的人。
今天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进了屋先跪下磕头,还是孟半烟气急了才抬头结结巴巴道出一句:“姑娘,老爷回来了。”
孟半烟压根没意识到孟二说的是谁,还一本正经的问是哪个老爷,自家如今已经没哪个亲戚能让孟二称呼老爷的了。
“姑娘,是咱们家里的老爷啊,您父亲啊!”孟二也觉得这话荒唐,可人是他亲眼见到的,就在县城衙门里,和钱县令对坐着谈笑风生,还问自己家里可好。
孟半烟悬了一天的心这才彻底死了,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得出话来。
父亲刚死的头一两年自己也曾幻想过他没死,毕竟死不见尸。说不定是摔下山崖被猎户农户救了呢,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后来时间长了,才断了这个念想。
但昨天没能拿到母亲的放妻书时,孟半烟就莫名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有些事也许是冥冥注定,再荒唐也成了真的。
这事仔细说起来都像是假的,孟海平死了八年再回来,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气质都与当年大不相同。
就连进城时用的路引也不是孟海平的名字,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人是当年在潭城县里有名的孟官人。
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孟海平没回家。嘴上对随从说的是还是要先去拜见本地官员为好,但其实说白了他心里也怕。这么多年没回家,他害怕物是人非。
孟海平先去的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