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旁站着男人魁梧高大的身姿。
他似乎站了许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这会儿见君临发话他才老实的走过来:“我主。”
蛮荒低头看着这个娇小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主人,总会下意识的放轻呼吸和说话音量,就连手上帮她拿开肩上落叶的动作也是轻之又轻。
就好像,他很怕自已粗鲁又莽撞,一不小心会吓着她,弄疼她,被她讨厌。
“密探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将会于三日后回宫。”
字音落入君临的耳朵,那总是明亮的眼睛忽然黯淡的沉了一瞬,垂落身侧的指尖蜷缩又握紧,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面对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缘最亲的人。
她的皇祖母。
蛮荒的眼中出现了难过的情绪,他跪下身,轻声:“主。”
君临茫然的垂头看他。
男人粗粝的大拇指生疏又无措的轻轻搭在她的眉梢,想要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头,心疼的,又爱怜的。
指腹一下又一下的动着,明明是君临为这事左右为难,可是他却比她更难过,眼中的悲伤似要溢了出来。
君临看着男人笨拙的动作,看着他端正的五官,再也忍不住沉沉叹气:“糊涂啊……”
“皇祖母她糊涂啊——”
“这个时间点不该回来的啊——”
蛮荒轻声:“主。”
他拍了拍自已宽大的肩膀。
君临了然,熟稔的坐在他的右肩,左臂环着他的脖子。
蛮荒直起身,她像是坐在了巨人的肩上,视线瞬间越过重重围墙,越过整个皇宫鸟笼,宽广辽阔的看向更远处。
每次当她愁闷时,蛮荒总会让她坐在自已的肩头,因为这样主的眼中会看见更广阔的世界,会越过层层迷雾,她才会开心。
“母后生我后身子一直不好,父皇一心照顾母后逐渐不理朝政,那时我年幼,是皇祖母垂帘听政,然后借机派人渗入朝廷欲要掌权。”
“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欲望是会无止境的滋长的,十五岁时我登基为帝,皇祖母也带着小叔叔去了景林山庄静养,看似是静养,实际是暗地里发展自已的势力。”
大抵真是她这次清剿了皇祖母的人,所以对方彻底动怒了。
君临抬手伸向遥远的天空,那纤细的掌中,似伫立着整个天下。
五指缓缓紧握成拳,清冽的声音悠远又不真切:“可是这天下是孤的。”
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眸光带着势在必得:“孤不会允许任何阻碍孤前进的障碍出现。”
出现的话,清除就好了。
她从蛮荒肩头一跃而下,忽而厉声:“去召集左相右相还有韫玉,来御书房见我。”
蛮荒浑身一肃:“是!”
他的主永远知道自已要做什么。
永远都会清晰坚定的沿着心中的道无畏前行。
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阻碍她。
哪怕是太皇太后。
……
天色已经暗沉,马车行至,皇宫的大门静悄悄的打开。
御书房内君临盘腿坐在软垫,静等着传唤之人。
很快,明赫率先赶来,然后是满川,最后是韫玉。
三人身上还带着夜间的凉意,君临打趣儿:“满老不会生气吧,这么晚了还叨扰你?”
满川拍拍衣摆整理仪容,在右边坐下嘟囔道:“老夫巴不得你整天找我呢,别有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别扭的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弄得君临一愣。
对啊,自已的这位老师,不也是一直关心着自已,永远坚定的站在自已这边吗?
她软着声哄他开心:“知道了,都听满老的。”
满川果然乐呵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没放下过。
明赫莞尔:“看样子现在也就只有满老还能治住家主了。”
君临不满:“喂喂喂,我这是给长辈留面子懂不懂?”
同样落座的韫玉和蛮荒哑着声笑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明赫询问:“家主,这么晚了是有何事?”
“是皇祖母。”
她沉声:“皇祖母三日后回宫。”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在这坐的一个比一个聪明,谋略没一个差的。
明赫是法家大成者,满川是儒家德高者,韫玉无师无派但军事之才极其恐怖,蛮荒因为绝对服从君临指令所以很少思考。
才不是因为他性子老实木讷呢。
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明赫抿着唇,眸光轻柔的看着他的家主,放缓了语调小心道:“家主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要与你的至亲为敌了吗?
其余人屏着呼吸直直的看向主位风姿娴雅的帝王。
人总会被困于儿女情长,帝王也不例外,更何况现今只有太皇太后和她最亲了。
真的有决心去下手吗?
虽然他们很想她果断点,但还是顾及着她的心情,所以一个个都没有贸然进言。
“怎么,这事还要问我?不懂我为何把你们唤来?”
她挑眉:“当然是想对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