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丰并不是害怕,只是烧焦的味道在他心里成了阴影,那刺鼻的味道令他瞬间回到了那个夜晚,所以才会崩溃如此。
当听到“报仇”二字,叶丰便渐渐平静下来。
张天元把他安顿在后面,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叮嘱叶丰在这里待着便抱起巨石继续杀敌。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
纵然他们全力施为,仍无法阻止敌军云梯车的靠近。
数架云梯竖起,云梯顶端有敌兵,下方则是士兵冒死推至城墙,只要让云梯靠到城墙上,他们便可攀上城墙。
弓箭手借城墙优势不断放箭,士兵则放弃石木,只拔出长刀斩杀所有靠近城墙的敌人。
祝云一个箭步冲到垛口处,举刀砍翻第一个登上这段城墙的敌兵。
“兄弟们,砍死这帮畜生!”
士兵皆高声大喊:“杀!杀!杀!”
叶丰在后面,也拔出了刀,但他没有跟着喊。
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最害怕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此时的他,已然稍稍习惯了这残酷的战争。
但他的心有些茫然,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敌军借助云梯,源源不断的登上城楼,所有人都怒吼着、咆哮着,就好像野兽一样。
他们无情的挥刀砍杀,痛苦惨叫不绝于耳,鲜血四溅如同雨落。
叶丰只看着,与那些拼杀的人格格不入。
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没有参与砍杀,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他的心里已经不怕了。
不是因为胆子大了,而是这残酷的画面深深地震撼着他,使得他忘记了怎样去害怕。
突然,一只大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祝云沙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他娘愣啥呢?给我杀,不杀就他妈滚!”
张天元在战斗的时候也不忘关注叶丰,见到祝云踹他一脚,看着叶丰仍旧毫无动作,张天元也不禁为他感到担心。
以叶丰现在的状态,继续留在城头的话容易丧命啊!
如果不想丧命就只有一个办法,让他杀个人,杀人这种事情,只要有个开始,下一个就会容易多了。
张天元懂该做什么,他刻意留住一个敌兵的性命,砍伤他,将他扔到了叶丰面前。
敌兵很是凶悍,尽管受伤还想砍杀。
“小叶子,你娘就死在他手里,杀了他!”
叶丰愣住了,眼看凶悍的敌人,他忽然想起了那天遇到的狼,这敌兵的眼神甚至比狼更凶更狠更嗜血。
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
是不是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叶丰举起了手中的刀,重重的落在了敌人的脖颈,他终于砍人了,且砍死了。
张天元放心了,他相信以叶丰的心性,一定能过去这个坎儿,一旦过去这个坎儿,那他就是个合格的兵了。
“小子,干的漂亮!”
战友们但凡有点空,就夸他一句。
杀人偿命,叶丰杀人,非但无罪,反而是值得赞美的大功。
这就是战争啊!
人性道德在战争中一文不值,人类所有的暴力犯罪,在战争中都可以获得无数人的赞美。
叶丰看着脚下的尸体,却再一次陷入呆滞中。
他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孩子,他没有老兵那种绝强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天生变态那种嗜血的癖好。
骤然砍死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消逝,他没有丝毫疯狂或兴奋的感觉,也没有恐惧和麻木的感觉。
他只觉得恶习:翻开的伤口很恶心,流出的鲜血很恶心,一动不动的尸体更加恶心……
叶丰几乎要吐了。
张天元看出叶丰情绪不对,当即喊人替他堵住垛口,快步冲向叶丰,拉住他喝骂道:“你发什么呆?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想想你的家人!”
叶丰却好似傻了一般,张天元也着急,这时有战友大喊道:“张哥不要管那废物了,快,更多的敌人上来了!”
张天元一脚把叶丰踹到墙根,道:“给我好好待着,打完了我再找你!”
叶丰被踹了一脚却毫无反应,那些士兵看着他,抽空出来的无不嘲笑。
张天元也只能叹息,也许把叶丰带来边军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吧?
可现在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了,张天元大吼一声,双手握刀砍翻了刚刚爬上城墙的敌兵……
砍翻一个,又是一个,再砍一个,又来一个……
敌军源源不断,好像永远也砍不完,边军战士嘶吼着,奋力砍杀着,越来越多的边军受伤,越来越多的边军死亡。
叶丰却只看着,不,他两眼空洞茫然,仿佛在看,但其实什么都没有看。
直到张天元被砍翻……
张天元毕竟年龄大了,体力和那些小伙子相比差了很多,再加上他心里牵挂着叶丰,结果一个分神,肩膀便被砍了一刀。
血流如注,旁边的士兵赶忙砍翻那敌兵,大喊一声“张哥”,顿时就有不少人看到张天元受伤,他平时人缘就好,这个时候受伤,众士兵虽不能过来查看问候,但杀敌也更加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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