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师爷也重新坐回他对面，咬了一口满是枣泥馅料的月饼，很随意的说起了今天让他丢了大人那事：
“没想到，那林夫人一介村妇，竟然会有那样的见识。”
这话陈洛澹也同意：“她那样先发制人，我就算是心胸狭窄之辈，也不好再去抓住不放了。”
虽然他原本也没打算去和几个不满 10 岁的孩子去计较什么。
“所以......”蔡师爷探出身子，把那张老脸凑近了一些，压低音量小声说道：“主子现在也没有那个想法么？”
陈洛澹正要伸手去拿绿豆糕的动作一顿，眉头还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放弃？”
老蔡扯了扯嘴角，把那块甜饼一扔就站了起来：“主子别忘了，我也是世家子，当然明白世家不可参与皇权交替之事。”
世家的根基是经学，它的本质是【士】
掌握了经学就是掌握了学官出仕，国策朝政也尽在自家的操控范围内。
既然朝政在我手，土地，人口我也有。封地，实权，人口，赋税，货币那些不过都是些数字而已，何必去承受那个傀儡位置所带来的责任？
我有了权力，掌控了方向盘，我是士，有士的目标与尊严。
何必去学某些野蛮之流，去做一个万世唾骂的篡位皇帝？
说白了，皇帝只不过就是一个王朝需要的职业而已，在各大世家眼里，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乱世之中,世家的自保能力强于王室多倍，他们自己的圈子就不比皇权差，更没必要大费周章去参与进那些事情里面了。
反正无论是谁上位当了皇帝，也没人敢动他们分毫。
“但是，”老蔡的眼神看向窗外，不自觉的就陷入了某些思绪中：
“我始终觉得，从古至今，就没有什么是经久不衰，永远屹立不倒的存在，世族再厉害，早晚有一天，也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我想早做些打算。”
陈洛澹的表情已经重新舒展了开来：“再过几十年，你我都变成一把黄土了，世族就算再衰败，快也是最少要百年后的事情了，你我又看不到，有必要提前操那份心吗？”
蔡师爷眼睛有些发红的瞪视过来，言辞犀利的道：
“整个世族子弟都跟你一样的想法，整天沉迷崇尚玄学，反复强调自然而然和无为而治，需知，秉持着这样逃避现实的想法，早晚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陈洛澹都被他那看起来异常激动的模样给逗笑了：“老蔡，你年纪也不小了，情绪起伏这么大，对身体可不好，要是不小心中了风，那你的宏图大业可就没人帮你去施展了。”
蔡师爷差点骂人，我他娘的搞不好今天晚上就要被你气中风，他也难得再拐弯抹角了，直接剑指主题道：
“现在是个多好的机会，梁王府仅存的两个男丁就在咱们面前杵着，南梁老百姓对战神的崇尚程度，主子也是有目共睹的，还有谁比他们两个更加适合称帝的人选么？”
他看陈洛澹默不作声，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下蛮夷入侵，北方朝廷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这边可全占，错过了这次机会，等蛮夷人真的改朝换代，到那时候就说什么都晚了。”
陈洛澹嗤笑一声：“那你想过没有，你说辅佐人造反称帝，人就要听你的么？我就不信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现在他们那伙人里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嘿嘿，”蔡师爷咧嘴一个坏笑：“刚死了夫君，还颇有姿色的俏寡妇，主子你就算献了身，也不算太亏啊。”
“你给我滚~”陈洛澹嘴角一抽，举起手里的茶杯，就照着他的面门扔了过去：“林夫人还怀着身孕呢，你少在这坏人的清誉！”
蔡师爷无所谓道：“带孕嫁人的世家女我就见过不知道多少，你要是看不上肚里那孩子，还让他们姓秦就好了。”
“此话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到林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要是因为嘴贱被人砍了脑袋，我可不会为你收尸。”
陈洛澹很无语的摆了摆手：“再说，我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年逾不惑的老汉而已，人林夫人凭什么能看上我？就因为我姓陈么？”
蔡师爷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凭主子的身份，要是想娶妻，就是那年方二八的世家小姐也是配得上的，不说远的，就新帝那尚未出嫁的嫡妹，现在不还对主子您念念不忘呢么？她林笙一个已经生了一窝崽子的村妇，有何理由不愿意。”
陈洛澹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这老蔡总在标榜自己跟一般的世家子不同，这可骨子里，不还是没把女子当人看么?
明明是他想主动跟人联姻拉盟友，结果这却又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嘴脸。
别的妇人什么反应他不知道，就说这林笙，能妥协才怪呢，估计直接给他两个大逼斗都是轻的。
等老蔡气哼哼的摔门走远之后，陈洛澹犹豫再三，还是拿出宣纸提笔，简单的把老蔡的打算全写在了上边，重点强调的是，自己心里绝对没有任何的龌龊想法，一切都会以她本人的意愿为主。
......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