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可今次是要把所有粮食全收上来,然后再统一分配,这对百姓来讲是头一遭,必然遭到猜疑和抵制。猜疑和抵制既生,百姓们会使尽手段把粮食藏起来,想在手里留下一些。故,若收粮,该是设法把每处村落的百姓连人带粮全都拉到巨鹿来,同时再以搬迁他处的说辞,绝了百姓私藏之可能。
然后,百姓连人带粮食一块迁到巨鹿,粮食统一汇总,人力统一归纳,口粮再统一分配,分配完粮食,再按旧方法按各地田亩的多少往各地分配对等的屯田人力。
收粮和分配倒还不算太难,义军颇得人心,按需分配的政策一出来,虽难免有抗拒,但百姓大抵会配合。
可到集体生产这一点,这已不是有人心就可以轻易实行的。
集体化,俗称大锅饭,吃大锅饭的前提是什么?毫无疑问,吃大锅饭的前提,得有一个大锅啊。
想到了锅,李孟羲不由皱眉,铁锅堪称神器,造铁锅有锻造铸造两法,锻造太贵,且锻造不了太大的锅,而铸造的话,得焦炭,没有焦炭就化不了铁水,就没办法铸造巨型铁锅。
缺焦炭,也不知何处有,还是得到洛阳去找。
等有了大的铁锅,吃大锅饭的基础就有了。
每一屯田点,每日动工,留老弱二人负责烧火做饭,再留老弱几人干些割草喂鸡喂猪拾柴的活儿,然后,青壮劳力下田耕作,每人分以地块,干完有公分,再按公分换取粮食乃至布匹乃至一切生活所需。
李孟羲回忆着后世大锅饭制度所产生的种种问题。第一个问题,集体化之后,吃喝不要钱,全在一锅里捞食,结果就造成,虽然公家的粮食属于大家的,可又不独属于个人,这就造成,人们吃喝起来根本不带心疼的,所有人都想让粥越多越好,馒头越大越好。
结果就是,在生产力本就不发达,粮食本就不够吃的时候,过于放纵吃喝,粮食根本支应不了。
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想要避免什么东西灭绝,就把他变成私有的】。
老虎消失了,因为他不是私有的,而马匹是私有的,所以人们会保护马匹。
宋与明,两个封建王朝马政极其失败,宋代与明代的马政之所以失败,根源相同,这两个朝代,为了得到战马,以行政手段将战马变为公有,宋代,政府强摊马匹交给农民饲养,明代,政府强把马匹交给军户饲养,结果就导致,农民养不是自己的马,根本不会用心,且会想方设法把马折磨死。
而假设宋明两代用私有模式求马,官府以经济交易模式向民间买马,那利益驱动之下,若是有利可图,百姓们肯定会想法设法养马想方设法把马养好。
公有制的老虎灭绝了,驴子是私有的,所以驴子一直繁衍。
公有的资源,会最终消失。
公有的粮食,也会被百姓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吃个干净。
所以,吃大锅饭第一点要做的,是要一开始就严格规定每日每人的口粮数量,以防止吃喝不节制。
大锅饭第二个问题,分配问题。
一堆人一口锅里吃饭,谁多了一口谁少了一口都将造成矛盾。
而解决分配不公,李孟羲倒有方法。方法是,令做粥的人,最后一个盛粥。
如此,做粥的人肯定会想法设法让每一碗粥都一样,让每一个馍馍都大小相同。分配公允,也不难。
在后世,集体化生产最严重的问题是,到了后期,人们发现干多干少吃的都一个样,于是乎,没人肯再下力了,都偷懒。
作为一个后来人,以事后者的目光来看,李孟羲觉得,导致人心懈怠的根源可能在于,根源在集体化的程度太高了。
简单来说,假设一个村中,有一百劳力,有一千亩地。
集体生产方法一,这一百劳力,负责干所有一千亩田,然后一千亩田的总产出,算作这一百劳力的总产出,产出平均分配这一百人。
这样的话,会造成个人努力跟自己收获的关联太小。
另一种集体生产的方式,村中一百劳力,分五组,每组二十人。
然后,每组的田地的产出,归每组自己。这跟上边的大集体模式有何不同?不同在,这个小集体模式,个人努力跟个人收获关联大的多。
于二十人的小集体生产中,假设这一组人,假设有十个懒惰,剩下的十个人会有可能也撂挑子不干,但也有可能会嘴里骂骂咧咧的同时更下力的去干。
这是因为,在小集体模式中,个人努力对集体生产影响大,在此模式中,哪怕别人不干,自己下力去干,虽然吃亏,但最终产出多了,落到自己头上的粮食也的也会多了点。
而在大集体模式中,个人努力对自己收获的影响实在太小,这就使得下力干跟不下力干没区别。
小集体模式,小集体二十人,自己所干的,能落到自己头上的,最少有二十分之一。这二十分之一必然能得到的收获,已能让很多人能忍下二十分之十九的吃亏。
大集体百人,自己干的产出,自己的努力成果能确定必然落到自己头上的份额,只有百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收获,不足以让人忍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吃亏。
有了这样的考量,李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