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将一张纸推到柳然然面前,告诉她缘由。
“李慕然学生在试卷上写着人人平等,通篇文章思想放荡,不知道李夫人可知情?”
柳然然猛地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山长,眼睛眨巴眨巴的。
山长一看柳然然这样子,以为她大字不识,不明白这个意思,心里稍稍放心。
耐心给她解释:“皇上是咱们的天,皇上是君,咱们是民,说难听点,皇上、皇室宗亲就是比我们高人一等,若是这篇文章传出去,李夫人一家难免会背上叛国的名声。”
柳然然越听心越沉,她很想吐槽这个时代思想的落后,可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就是不允许有异样的声音出现。
看山长这样,看来这篇文章被他拦下来了。
“对不起山长,我们一家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爱子,还请山长您帮帮我们。”
山长看柳然然态度诚恳,再想到自己找人问过李慕然的家世,知道他从小没了父亲,柳然然这个母亲又是村妇,看来是真不懂。
他微微点头答应。
他一边拿出火折子将文章烧毁,一边说道:“这次我就当没这回事,以后若是在发现,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以后坚决不会出现。给您添麻烦了。”
等文章全部化为灰烬,山长继续说道:“李慕然学生回家面壁思过半个月,意识到自己错误才能回来。”
这样的处罚已经是很仁慈了,柳然然拉着团团对山长千恩万谢。
山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柳然然走后,山长轻叹一声,这篇文章的确是好文章,团团年纪小却写出这么有深意的话,长大后定是个好官。
可惜他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子英年早逝,也不能让书院蒙上羞耻。
柳然然带着团团回教室里收拾书本笔墨,其他同窗一脸懵,以为团团不能上学了。
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对此感到惋惜。
团团一路跟在柳然然身后走回家。
路上柳然然和他一言不发,直到回到铺子的房间,团团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柳然然赶忙扶起他,这才注意到团团脸上都是泪水。
“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了您。”
柳然然轻轻给他擦拭泪水,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他:“团团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错的是你还小,错的是你站得还不够高。”
团团抬起小脸,有些不明白。
“你说的没错,人生来平等,但我们都知道并不是人人都平等,你看有人做主子,有人做奴隶,怎么会平等。
你的想法也没错,等你有足够的能力让所有人听你的话,那个时候你用手中的权利尽量让人都平等,现在,咱们先努力站到那个位置。”
“真的吗?娘,我没有错吗?”团团小心翼翼问道。
柳然然扯出笑容逗他:“你没错,你是娘的骄傲!”
团团最怕的是柳然然对他失望,这下被娘亲坚定地相信他,心里好受许多。
为了不让团团再接受“自由”的思想,柳然然将给他的小说收回来,只留下诗集。
在他面壁思过这半个月里,柳然然带他回村里住。
期间,带他去了一趟刘家村祭拜刘夫子。
刘夫子一家被大水冲走,尸首或许已经被官府焚烧,现在的坟是在外游学的大儿子立的衣冠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团团跪在刘夫子坟前,给他磕头。
团团看着刘夫子的墓碑,心里十分难受,脑海里都是夫子以前教导他的画面,既是夫子,也像父亲一般。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将来一定学有所成。
离开刘夫子的坟地,柳然然和团团去到刘夫子以前的家。
刘夫子的家的围墙有明显的修缮痕迹,大门也是新的木板。
柳然然上前敲门。
不久一个身材瘦削、胡子拉碴的男子走出来,打开远门。
他看向柳然然的眼神呆滞,面无表情问她们是谁。
“你好,我儿子是刘夫子以前的学生,想来看看,请问你是?”
男子垂眸看了一眼团团,开口说道:“我是他大儿子刘承俊。”
柳然然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的男人和刘夫子娘子口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秀才郎联系到一起。
看来家人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
刘承俊将柳然然他们迎进去。
柳然然快速浏览院子,院子前被开垦种上了菜,有一间倒塌的屋子被收拾出来,现在还是空地。
走进房里,里面只有一张短腿的桌子和一把凳子,跟以前分隔出来的书房大相径庭。
刘承俊给他们倒了一碗水。
柳然然看着有裂痕的碗不敢用,怕端起来就碎了。
看着眼前衣服宽松,瘦得脸颊都凹进去的刘承俊,柳然然劝他说道:“刘公子,逝者已矣,你可要保重身体。”
刘承俊嘴角勉强勾起,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然然问了他今后的打算。
刘承俊无奈的笑笑,“就现在这样,能过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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