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后备箱里,有具尸体。
约翰·克莱默,52岁,白人男性,罹患额叶肿瘤,因割喉而死。
他被追尾了,一个样貌粗俗的男人推开车门,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前边那个出口出去啥都没有,你减速个锤子!”
那男人一开口就大声斥责,好像要把自己牢牢占据在有理有据的位置。
他好像忘了是自己的责任,在接近高速出口前要准确判断车道和速度。
他大声吼着觉得还不尽兴,一巴掌拍到有些被撞瘪,无法完整闭合的后备箱门上,发出了嘣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装了东西黑色睡袋顺势倾倒下来。
一股奇怪的味道弥开来,让活人由衷地感到生理不适的刺鼻。
那是死亡的味道。
周明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倒下来,咽了咽口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这具尸体生前有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竖锯。
其本应该死在那部电影里。
但是昨天晚上,喉部的血迹早已流干的竖锯尸体躺在了周明的后备箱里。
同一时间,周明的大脑内就多了一份血腥的信息:
被选中者,你将获得竖锯的一切天赋。
但也包括额叶肿瘤的癌症。
先处理这具尸体吧,然后活下来,从其他人手中活下来。
周明不知道其他人指的是什么,也不敢确信自己脑子里是不是真的长了一个肿瘤。
但他知道有一具活生生的尸体躺在自己车辆的后备箱里,如果被抓到,他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开网约车了。
他没时间感受自己的意识之中,那些正在萌生的知识还有“手艺”,只能先想办法处理这具尸体。
第二天一早,他就行驶在绕城高速上,准备前往本市最偏僻的一处高速出口,那里本来还要继续修下去,但因为经济不景气,许多基建工程都停工了。
随便找个基坑丢进去就好,死的是电影里的约翰·克莱默,而不是饰演他的演员托宾·贝尔。
没人会查到他的。
马上就要行驶到目标地点,在车辆的引擎轰鸣中,周明才意识到自己接受这一切变化,似乎有些太快了。
到底是什么超乎寻常的无上意志扭曲了他的思维,还是他真的接受了竖锯的天赋,对生命和死亡有了超乎常人的认知。
他回过神来,那男人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朝后摸着自己的车门,言语迟钝起来:
“你、你、兄弟、哥脾气不好,你别见怪。哥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哥现在就走哈。”
他打开门,臃肿的身体匆忙挤进驾驶位,慌慌张张地离开。
“妈的,老二,知道今天哥在花园口遇见个什么事吗?撞了个小年轻的车屁股,结果从那后备箱里掉下了一个装了东西的睡袋。那形状、看起来就像塞了个人。”
“我就说那么偏僻的高速出口还有人出去,该不会是去抛尸的吧?”
“担心哥?”
“嘿嘿、哥是谁啊,出去打听打听,这天元市谁不知道哥林虎、虎爷的名号。不过现在都法治社会了,和谐、和谐,哥就不掺和这个乱子了。”
“走,晚上喝酒去!”
林虎...
周明心中记住了这个名字,刚才在车辆前方看到了留下的号码牌。
他深呼口气,平静地将装了竖锯尸体的睡袋塞回去,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半小时后,一处荒无人烟的建筑基坑边缘,周明打开睡袋,扛着竖锯的尸体丢了进去,随后带着睡袋在附近的河流边缘清洗干净。
这是他花了小几百块买的,心疼得慌,冬天睡车里不开空调的时候,不至于被冻死。
重新坐回车里,刚好来了网约车司机互助群里的信息:
“机场,客流量多,速来。”
除了喝酒和一些隐蔽KTV的广告之外,这个群最大的用处就是如此了。
指望客源软件慢慢派单,那一天下来根本攒不了多少钱。
一个小时后,天元市机场候客区。
“小周啊,来了。帮我看看这车轱辘咋回事啊,明明年检也过了,去修车的地方也看了好几遍,都说没问题。但是开起来就是到处响。”
“我倒是不害怕,可要是吓着客人了,多几个差评,我连糊口饭吃的机会都没了。”
说话的是老李,李存,一个55岁家庭美满的中年男人。
意思就是儿子的房债已经堆到2054年去了,他这个小老头也得出来继续挣钱,尽一份力。
周明凑了过去,老李下意识要递根烟过来。
周明指了指边上的牌子,老李嘿嘿笑着,皱纹挤作一团,收了起来:
“对对、差点就要被记黑名单了。”
他陪着周明绕着车看着,看着周明要趴下来爬进车下的时候,急忙拉住他,道:
“诶诶,我就喊你看看,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就算了。真不用趴底下去,不用这么折腾。”
周明压抑住自己凑到车底下,去看清楚那些机械结构的异动的冲动,爬了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微笑是一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