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许家惨案的真凶了?”
当再次见到许知浅时,许正看着这位堂哥风尘仆仆的模样,尚且没有来得及关心,便被他口中吐出的话给震惊了。
来去一趟,十几天的时间。
许知浅甚至都不在秋野郡中。
而今刚一回来,官府竟然就抓到了许家堪称灭门惨案的真凶?
“嗯。”
许知浅点了点头,面色阴沉,看不出一点能够报仇雪恨的喜色,反而是面沉似水,说话间,声音像是从牙缝中给挤出来的,“是扬平大侠。”
大侠。
这个称谓,提起来能让人想到的,似乎都是劫富济贫、忧国忧民的武林高手。
但,自从一位法家先贤提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后,侠客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
如今是大一统的王朝,有侠客?
你想干什么?!
而今,这个时局的侠客,指的便是那些以武犯禁,粗暴蛮横,以力欺人的流氓、匪徒。
而侠字前面再添一个大,那已经不是一般的流氓、匪徒了,那是敢于跟官府比划两招的凶徒,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被抓住就别想好活的那种。
“是......什么原因?”
许正问道。
“扬平大侠贪婪许家财货,便买通了许家的奴仆,在许老太公宴会的酒水、菜肴中放置了一种来自于蛮族的剧毒,希望一网打尽,然后尽情网罗财富,干一票大的后便金盆洗手,换个地方当富家翁。”
许知浅沉着脸说道。
这般说辞,在许正听来很是耳熟。
特别是那句“在许老太公宴会的酒水、菜肴中放置了一种来自于蛮族的剧毒,希望一网打尽,然后网罗财富”。
这特么不就是那群王八蛋把他抓到牢中,给他编织罪名之时的说辞么?
只不过如今是换了个人。
再看看许知浅那黑的深沉的脸色,恐怕对于“许家惨案真凶”的说法,也是根本就不信的。
可不信,还是说了出来。
就意味着......这件事就此揭过。
他不再找官府的麻烦,官府也能给许家百余口人的命案彻底定性。
这一切,只是因为许知浅找了一趟自己的恩师。
许正沉默了好半晌。
许知浅也一直没有说话。
终于,许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并不好看的笑容,道:“如此,皆大欢喜?”
许知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许正伸出手,拍了拍许知浅的肩膀,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如此也好。”
平心而论,许正自己对许家之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除了这位对他颇为照顾的堂哥,许家那些人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真要说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啊,不得不报的愤怒啊,真不至于,这不是他没有心,单纯只是因为那些死去的许家之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兔死狐悲有之,真要论情感,那就实在是无中生有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许正不希望许家命案的真凶被抓到。
因为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谋划此事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财——为了钱财,那些宾客身上的金银首饰可都还在呢,哪能放着不管?
许正只是担心,此事针对的是许家之人。
他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人,万一背地里被人惦记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可没办法。
他还没那个资格要求官府去查清真相,甚至自己都差点栽了进去,这毕竟不是他此前的时代。
什么公理、正义,别开玩笑了,老爷没整你就偷着乐吧。
在近乎窒息一般的沉默之中,许知浅再次说道:“明日就要升堂,后日扬平大侠就要被拖出去斩首了。”
“怎会如此迅速?”
许正一惊,这特么程序都不走了?
“官府的人说,扬平大侠武功高强,审问之时他假意逢迎,吐露种种劣迹,趁着监管的狱卒放松,竟是自断心脉的同时,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在官府中也有医道高手,不能让他这么痛快的一死了之,可即使如此,也无几日好活,只能从快从急。”
许知浅沉声说道:“作为受害者的你,也定是要出席的。”
许正闻言,眉头皱起,道:“出席可以,作证还是算了,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官府已是断理清楚,你只需出席做个见证即可。也算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许知浅低下头,缓缓说道。
......
第二日,两人乘着马车一同来到了县衙之中。
县衙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许家近乎灭门惨案之事,这些天也算是传播了出去。
无数百姓闻之惊骇。
今日抓到了真凶,自然是想要看一看,是哪个凶神恶煞的恶鬼,能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
县衙桌前,神情威武庄严的县令不怒自威,手中惊堂木猛然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恍如雷霆的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