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夫人推开门时,还疑心是幻觉。
二郎走了三个多月了,她命人把他住过的所有房舍都封住。
就是唯恐睹物思人。
今天过来上柱香,怎么突然听到了响动?
难道是老鼠?
结果在书架前巡视时,冷不丁在黑暗的角落处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那人自墙角幽幽飘出来,像是根本没有长脚。
倏然一笑,口舌猩红。
“婆母,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孙老夫人眼睛瞪圆。
手里的佛珠都拿不住了。
“你、你……”
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直接晕过去了。
。
齐酥尚未来得及盘点今天的收入,一个身量瘦长,浑身黑衣的蒙面人凭空出现在眼前。
黑小……
咦,这个小黑没见过。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齐酥问。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多半被他看到了,理论来说,应该要狡辩两句。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没想到白狡辩了,黑衣人全然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事。
冷冰冰宣布。
“主人要见你。”
“现在?等我吃完饭吧,他们家人虽然烂,鸡还是挺好吃的……”
…
等不及。
根本等不及。
一阵风驰电掣的屋顶跑酷之后,齐酥连人带鸡被扔进了道慈的客房里。
房间里黑黢黢的。
一股熟悉的花香味,弥漫开来。
这味道这么浓,都快把她的烧鸡味盖住了。
齐酥咬了口鸡腿压了压惊。
黑衣人把她放下后,就消失了。
窗户边只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他到底是怎么钻出去的。
房内燃着灯。
白衣和尚盘膝坐在床上打坐。
不用过去,只看他身体里那砰砰乱跳的小蛊虫,就知道现在不好过。
看了他的惨状,她先是啧啧两声。
“怎么着,你又遇到北庭那小公主了?”
齐酥也不急着过去帮他,反而拖了把椅子过去,在床前坐好。
一边吃着烧鸡一边坐着看了五分钟。
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们的关系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前几天,我那么爱你,你还让我走。那天晚上的雪多冷啊,冻得我尸体硬邦邦的。”
闻言,床上打坐的年轻僧人不知是气的,还是实在忍不住痛楚,低低咳了两声。
他浑身肌肉紧绷,周身戾气散乱。
倒比平日高高在上的模样,更有烟火味。
齐酥又叹了口气。
“罢了。我都是死人了,得积阴德。救人就救人吧。”
她一脚跨到床前。
却被那人伸开手臂,挡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不愿意治?
面前的僧人脖颈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汗如雨下。
却还是压下喉中喘息,开口道:
“鞋子。”
嗯?
齐酥低头看了看,她穿着鞋子踩人家床了。
怪不得大师不乐意。
齐酥跳下去,脱了鞋子,再次上去。
谁料又被挡了一下。
齐酥……你再这样老子可真要生气了。
到底要不要吧?
道慈微微睁开眼睛,那双往日冷黑的凤眼,眼尾处也泛着红晕。
吃力地说:“去、净手。”
齐酥气笑了……他嫌她一身油腻,怕脏了他的床。
好嘛,净手就净手。
在他那铜盆里,仔仔细细用澡豆搓了两遍。
这回终于顺利靠近了道慈大师。
。
这人唇色红得像是春日绯樱,平素总是玉白的肌肤上遍布红霞。
齐酥之前倒是没发现,这人嘴唇的形状竟如此好看。
他白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肃禁欲的神态。
搞得人多看他两眼都跟有罪一样。
现在发起病来,皮相倒是走了两个极端,诱人得很。
齐酥:“我脱你衣服咯,你放松一点,别害怕。”
道慈……
熟悉的冰凉的气劲,顺着穴位进入肺腑之中。
识海内无垠荒野上燃烧的大火,仿佛瞬间遇上了一场瓢泼大雨。
骨髓深处都在焚烧的灼热痛楚,登时缓解了大半。
从无尽磨难中终于得到暂时解脱的年轻僧人,并未放松神态。
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气劲,忍捱痛苦的耐力下降了许多。
…
齐酥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清凉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
最后,纤细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白衣僧人缓缓睁眼。
短暂的空茫之后,自幽黑凤眸中升起凛冽霜雪之色。
他侧头望着她,并不说话。
阴冷威压,缓慢释放出来。
手臂依然搂着他的腰身,还把头靠在他肩上的女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