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步入夜晚,旅店后门不远处的街道,透窗而出昏暗的光线只足以让人看到影影绰绰的光影。
穿着宽袖罩袍的少年身躯近乎蜷缩在一起,液体流淌声与仿佛气泡破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隐约可闻。
少女在安格妮丝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条件反射地退远,几乎离开这条街道,一直平静的眉宇间难得带了少许的紧张。
被魔药增强的视力让她能够在昏暗中远远地看清那双覆盖着面部的手近乎露出骨头的枯瘦,以及沾染的泛黄脓液。她能够轻易想象出那些衣物遮蔽下皮肤是怎样一处处破溃,展现出可怖的模样。
从迈非凡之路开始,非凡者就永恒与疯狂相伴,直至死亡。
曾经的同伴有多可靠,失控或者背叛后就有多危险,多可憎,这是她还称不丰富的经历中唯一足够深刻的感悟。
这里是贝伦斯港算得繁华的地方,大地母神教会的教堂就在不远处。
活着,才可能拥有力量,才可能帮到老师,这是她很早之前就明白的道理。
哪怕这个北大陆的正神教会在很多时候态度暧昧,但她没有选择,这是她活下来唯一的机会。
“我可还没失控啊。”
带着干涩与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自她身后不远处传入耳中。
下一秒,无法抵抗的巨力抓住她的肩膀,带着她飞速掠过街区,在空荡荡的广场停下。
她被轻轻地放在一棵椰树下,刚刚还一脸癫狂的人面色平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仍然沾染着泛黄的脓液的皮肤恢复了光滑,但原本干净的衣物的一滩滩脏污诚实地记录了发生的一切。
少女面色没有什么改变,脚下却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靠在了椰树粗壮的枝干。
“抱歉。”安格妮丝声音中仍带着少许的嘶哑,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我在一瞬间无法控制住自己爆发,但祂是不会允许我被自己的苦痛所控制,”安格妮丝想了想开口道,“即便冲激的水流一时高过杯沿,高于杯沿的也终会漫出,然后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这便是神灵的控制。
少女听着安格妮丝的话语,一时间无法控制的感到手脚发冷,她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你的老师给了你任务,”安格妮丝没有在意少女的沉默,轻声说道,“需要去哪里?”
“星星高原,康波镇。”
少女在安格妮丝的视线中许久终于开口轻声道。
“我宁愿痛苦地醒来,而不愿浑浑噩噩地睡着。”
小米洛放下自己手中的红茶,眼中带着少许奇异的亮光。
“清醒是一种罪,我终将因这种罪而坠落,但祂会接受我。”
枯槁的男人看着小米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
“祂告诉我,倘若我置身黑暗,应当为自己点灯,”小米洛的话语渐渐带了少许的温和,“去听、去看、去感受爱自己的和自己所爱的,去寻找自己所期望的,去努力获得能够达成自己目标的力量。”
“这才是我选择祂的根本的原因。”
小米洛的话语听起来是一种全然的平静,但那双紧紧盯着枯槁男人的眼睛却令枯槁男人忍不住想要避开。
他的目光扫到了远远坐在角落的木桌边的少年,肩搭着有翻领的厚重毛料外套的少年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对着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位先生就是照顾你的人吗?”枯槁男人有些生硬地向小米洛问道。
“不,德莱塞先生是同伴。”小米洛同样偏头向着少年看去,认真地回答道。
“同伴啊”
枯槁男人伸出手想要捧起桌的茶杯,捉着茶杯的手却带了不住的颤抖。
茶杯在茶托叮当作响,清脆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偏满的水液顺着茶杯的边缘溢出数滴,沿着杯身快速下滑。
枯槁男人尝试了数次,最终还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不再去触碰。
“抱歉。”枯槁男人的目光终于不再避开小米洛,他褴褛的衣袖下一缕缕白色的毛发几乎已经覆盖了整条手臂,唯有沾着脏污的手掌看起来依旧如常,“感谢那位波耶西亚女士能给我与你告别的机会。”
“叮铛”
小米洛手中的茶匙掉落在茶杯中发出一声脆响。
“因蒂斯人和反抗军半个月前在康波镇打了一场。”
少女凝视着前方连绵起伏的绿色,以及头顶阴沉的天空,轻声说道。
倘若不是在阴沉的天色下看起来近乎深绿的树木,那些丘谷就会看起来仿佛深深地陷下去的孔洞。
当然即便是现在也没好多少,旁边那些原本不算高的丘陵在这样的地势落差下,看起来近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新年才刚过。”安格妮丝几乎喃喃自语。
“已经打过好几场了,这边旱季很短,再有两个多月,就又到雨季了,”少女平静地说道,“雨季的时候,这里会有很严重的山洪,大部分的路都会被阻断,打起来很不方便。”
安格妮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学派里联系不那边的反抗军,派去联系的人也失去了音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