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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还请夏皇缴纳一甲的罚金。」
郑非说道。
当街纵凶兽,未曾伤人者,扰乱治安,罚一甲。
一甲当然不是真的铠甲,要真能拿出来交上去,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了,私藏甲胄之罪是真正的大罪,一个说不好九族一起消消乐。
所谓罚一甲,其实是铸造一具甲胄的钱,这已经很多了,但一般人也没那个能力纵容凶兽不是?
当得起凶兽名头的,起码也得是野狼、毒蛇,乃至于猛虎那种级别,寻常人家不太可能那样做,纨绔子弟可就不一定了。
这一条律法,就是为了警告那些整天吃饱了没事儿干,手里有钱又有闲,净想着怎么出风头的纨绔子弟,他们真干得出那样的事儿,只是不巧正撞在了启志帝的身上而已。
「你——」
启志帝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没完了是吧!
「是两甲,还有我的那份。青牛是我带回来的,严格来说他只是乘骑了一下。」
顾担补充道。
「好吧。」
顾担都发话了,启志帝还能有什么想说的?只能点头应是。
顾先生说啥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就是他自己错了。
交两甲的钱,代表的是对夏朝律法的尊重,对商的尊重。
「先坐下再说。」
几人来到石桌旁的凳子上落座,已经长大不少的柳树树荫笼罩,为这里增添一份荫凉。
「郑非啊,你觉得,律法是什么东西?」
坐在石凳上,顾担率先开口问道。
「律法是保证公平,维护世道的手段。」
郑非毫不迟疑的说道。
「对,也不对。」
顾担先是点头,然后轻轻摇头,「律法维护世道,你说的对。但律法从来都不保证公平,无论何时、何地、何处,律法都不保证公平,你要切记这一点。」
夏朝现在还并没有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种规矩,这一点绝不是商想不到,只是他刻意没有去定下来。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郑非的坚持是因为:当夏朝律法连皇帝都要遵循,否则要被判罚之后,夏朝律法的严苛性必然大大提升,也会让世人更好的明白,夏朝律法的威严不容冒犯。法家的烙印将无比清晰,且有例可寻。
但这绝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也从没听说过抽马的鞭子还得给自己两下。
只是因为顾担愿意点头,只是因为启志帝很给他面子。
如果将这当成一件正常的,合乎情理的一件事,那个人一定很天真。
「我来告诉你律法是什么。律法是因人而异的,是统治国家的工具,是上层的人对底层意志的体现。
从律法诞生的那一天起,它就不是为了公正,更不是为了公平。律法最大的作用,其实是警戒后人,其中的所有惩罚,皆是因此而来。」
顾担尽量选择能让郑非听懂的言辞将这些东西说的明白。
如果没有天地剧变,如果没有灵气复苏,他完全可以让郑非自己去想,那比他直接说出来应该更有收获一些。
但,时间已经不太允许了。
距离天地剧变才过去几年啊?
如今的变化已是快到了显而易见的程度,远比不周山脉中的小打小闹更剧烈的多的多,恍如云泥之别。
他和商出去一趟,就遇到了一只足以称得上是灵兽的青牛。
这世间还有多少他暂且未曾看到,但已经得到了造化的生灵呢?
旧时代即将迎来最大的冲击,这个时候如果还抱着过去的理念不撒手,对夏朝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商告老辞官而去,他真的没有精力再应对庙堂的事情了么?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还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商也看到了天地间新的变化,可他的寿元,已经不足以支撑着他完成对夏朝的第二次改造,更适宜全新环境的改造。
既然如此,固守旧法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出去看一看新的世界,将庙堂交给后来者。
经过他的考验,郑非的决心和毅力,顾担已经认同。
毕竟他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提点一下后辈这种事情,还是能做的,且一直在做。
从他手中诞生出来的圣贤,如何不算济世之举呢?
「律法,从本质上来说,代表的便是能够行使他权利的人。而在夏朝,那个是夏皇,是皇亲国戚,是百官百僚,甚至是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吏......他们彼此间的重量当然不一样,但这就是权力。」
顾担的声音古井无波,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夏朝能有如今这个面貌,离不开很多人的努力,这其中也有你一份。但这件事的关系你要搞清楚,律法本身就不是为了公平。谁掌握了律法,就相当于谁掌握了别人的命运,这份权利你想要让制定他的人交出去,可能么?
别的不说,今日在此院中,若他将你给砍了,你觉得明日是否会有拿这件事出来状告夏皇呢?」
顾担的手指向启志帝。
毫无疑问,不会。
不仅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