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的话,律法岂不是成为了玩具?
今日因为对方是夏皇,所以能够视而不见。
明日便能因为对方是朝堂大员,所以刻意忍让。
一来二去之下,律法还能算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因为对方比自己的官职大,便能够无视掉律法的话,那还要执法之人做什么?直接招揽武夫不就好了么?
郑非待在黑暗之中,周身传来一阵阵污秽的臭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关押着他的囚笼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丈许之地,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可想而知那种味道如何让人反胃。
可真正的难关绝非是周身的环境,而是心中不得开解的困惑。
郑非找到了新的问题,但在此时,他还没有答案。
或许也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他始终都没有认罪,而耐心也总归是有个限度的。
如今越发频繁的「劝告」,就是明证。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需要再去面对问题。
谁能不死呢?
就连法家领袖,商大人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不得不辞官而去。
与那些圣贤相比,他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位夏朝百姓而已,可能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是常态。
郑非脑袋靠着墙壁,一片冰凉。
意识逐渐昏沉,想要步入温和的良夜之中,不再去考虑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
「嘎吱~」
某一刻,就在郑非想要睡着的时候。
关着的牢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将郑非惊醒。
郑非挺直了疲惫的身体,肉体虽饱受折磨,精神虽已无比疲惫,却仍旧挺直了腰杆,看向来人。
他当然看不清楚,就算是光天化日,他都不一定能够看清。
但这是他的态度,无论来
的是刽子手还是谁,都一样。
「后悔么?」
进来的人缓缓开口,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了先前不断训斥他的恼怒,普普通通的询问,像是在路边的两人碰巧遇到,然后问了一声吃了没。
「没有。」
郑非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再问一万次也一样。
他依夏朝律法行事,死也无悔。
「你可以后悔的。」
进来的人说道:「只要你说一声自己做错了,我保你无罪。你也可以继续去做巡街使,此前的一切,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你可以继续依照夏朝律法行事,维护你心中的正义,如何?」
短暂的沉默。
这当真是一个很不错的条件。
只要他低下头,认个错。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毕竟对夏朝皇帝陛下低头认错怎么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跟对方跪一跪都还没有门路呢!
他能够冲撞陛下,还完好无损的全身而退,已经是一件相当值得吹嘘的事情了。
难不成还想让夏朝皇帝跑过来,低头对着他道歉不成?
两人若只能有一个认错,一万个人里面,恐怕一万个人都会支持夏皇。
是他小题大做,不懂得随机应变的道理。
然而,郑非却是摇头说道:「我无错。」
「为什么?」
进来的人好奇的问道:「你只需要点一点头,就能回到自己之前的生活。如今被关押在如此狭窄的牢房中,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很有可能因为你的事情被牵连。如果冲撞帝驾的名头当真定下来,祖坟都留不住。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不愿意低头认错。
你觉得跟这其中的风险相比,此时的坚持,当真值得么?」
又是沉默。
郑非没有说话。
进来的人便继续说道:「你点一点头,这就是一件小事,是你的失误。而夏皇大度,愿意原谅你的失误,大家皆大欢喜。
夏皇展现了他的仁慈,你也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可你不点头,那这就是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你没有做错,那就只能是夏朝皇帝做错了。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还不到三两重,可一旦真拿出来较真,三千斤都不止,没几个人能兜得住。
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不清楚。」
郑非从地上努力的爬了起来,站直身体,「死则死矣。谁不能死呢?连墨子都无法幸免,我的性命,比墨子还要珍贵么?
墨子愿为天下苍生舍命,世人犹记之。我郑非没那么厉害,也比不得墨子。可若有朝一日,夏朝律法形同无物,此后的人追究此事来,我不能让后人看到,夏朝的律法坏在了我的身上。
如您所言,我点一点头,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再轻不过的小事。
可这件小事,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无限的放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夏朝律法是可以因人而异的,是可以退让的。
我死,不算什么,夏朝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有什么好提及的呢?
可这件事,我不能去做,更不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仅此而已。」
或许终有人破坏夏朝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