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
可他们那里别说是夏朝了,恐怕跟大越比都差得远呢,甚至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朝廷,而是以部落的方式而存在。
禽厘胜统称他们为“蛮”。
意为粗暴凶狠,不通情理。
但既然墨者来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用他的话说,则是:“巨子很干脆的杀死了正要娶第三十五个妻子的部落首领,顺手又宰了要求拿六个童年童女献祭河神的祭祀,带着墨家的辉光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蛮崇拜强者,也信奉强者。
尽管禽厘胜并没有在那里久待,但一次行动,一场讲道,对于这些蛮子而言,无异于打开了天窗。
而他便是部落之中为数不多的大胆之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勇敢的前行者”。
他从年少时开始出发,沿着墨者行过的足迹,足足走了将近五十年,才总算走到了夏朝,墨家的诞生之地。
想要看看在蛮的世界之外,更大的世界。
“原来如此。”
顾担轻轻点头,“我们不需要帮助,多谢你的解惑。”
“不客气。你们不要再往那边走了,那边打起来了,死了很多人。”
他手指向大青的方向,然后自顾自的渡步而去,目标是夏朝皇都的所在。
他还真要去看看。
虽然长得多少有些不合,但眼前这位,确实没有坏心。
直到他走后,商才有些无奈的说道:“每年都有不知从哪个国度冒出来的墨者和儒生来夏朝。关键是真假也几乎无从辨别,毕竟不可能派人真去看看。”
“夏朝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顾担问道。
“直接赶人也不好,能过来的人,多少是有些本事的。说的更严重一些,甚至代表着夏朝在外的形象和威严。”
商说道:“所以来了墨者,就让墨家的人负责,来了儒生,就让儒家的人去接待。不违法乱纪,那就先当寻常民众对待。若违法乱纪,有心为之,罪加两等。无心为之,则是罪加一等。”
商的理念很简单。
在夏朝,夏朝的人就是爷。
别说你是仰慕儒家、墨家的人过来就想享受优待,你就算仰慕圣王王莽,该罚的时候法家也不会惯着你。
所谓天朝上国,自然是要蛮夷懂得什么叫礼数和规矩。
不懂的人,就得知道天朝上国为什么是天朝上国了。
强大的国家不必讨好外人。
维护国家的尊严与荣誉,绝非是给他人优待——除非对方实在很有才华,给些便宜亲近的好处倒也不是不行。
可想凌驾本国之上,你看法家整不整你就完事儿了。
墨家、儒家是夏朝出门在外的面子,而法家,就是里子。
缺一不可。
“看来禽厘胜和荀轲做的很不错,你也很不错。”
顾担微微颔首,颇为认同。
夏朝能够声名远播,甚至对其余国度造成影响,国家的强大自是不必多言,但这种强大只能震慑周边的国度。
真正能够让夏朝烙印在远方,乃至于让人心生向往的,必然是其更优越的地方。
如此,才会有人不辞辛劳,翻山越岭,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度,只为亲眼目睹夏朝的繁荣与昌盛。
窥一斑而可知全貌,当初风雨飘摇的国度,当真扎根在了大地上,茁壮成长,甚至如同枝繁叶茂的大树般,仅是余荫与投影,便能够庇护一方,影响一地。
能做到这一点,便没有辜负前人的鲜血与努力。
这就是传承。
“走了半个夏朝,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顾担问道。
商难得的显得有些纠结。
这可当真不多见。
顾担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在那里。
过了许久,商缓缓说道:“的确有一处地方.想去看看。”
“那就走啊。”
顾担相当干脆的说道。
“实在麻烦顾先生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
一处小山村。
更准确一些的说法,应该是已经彻底破落的小山村。
便是在羽州,都是绝对的偏僻之地。
所谓穷乡僻壤,于此处都算是赞美之词,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工雕琢的痕迹,连道路上都满是繁枝杂草阻拦。
这里已经没有人家了,就连昔日的房屋也都倒塌一片。
一路行来,跋山涉水,毛驴很多时候都是顾担驮着的——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商说的‘麻烦顾先生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夏朝也有人迹罕至之地。
看着这个已经废弃的小村子,已被地震震倒的屋子上,都有藤蔓纠缠而过,看着却是格外自然。
商显得很是沉默,他沉默的看着一个个废弃的房屋,孱弱的脚掌踩踏在坚硬的地面上,走走停停。
顾担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打扰。
这个地方,大抵便是当初商被人牙子掳去的地方。
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也给他的童年带来深重而又浓厚的阴影。
这份阴影,逐渐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