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越发浓重起来,逐渐遮掩住了他的形体,连外界都一同笼罩。
仅仅只能从那模糊的血色雾气之中,隐约之间看到,他的皮肤在逐渐溶解,可又缓缓新生.
他的血肉被‘点燃’,而后重塑;肌肤破裂,随即新生;就连那莹白好似玉髓也似的骨头都竟渐渐‘化开’,再重新凝结!
撕裂与愈合,时时刻刻笼罩在那与天地相比,格外渺小的身躯之间。
其激烈程度,比之外界被余波所殃及的生灵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幸,红光笼罩之地,绿芒如影随形。
撕裂、愈合;毁灭、新生。
两者彼此交融,趋于稳定。
一股全新的,与以往决然不同的气息,逐渐重新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
当红雾逐渐散去,最恐怖的变化也逐渐归于无形之中。
血池已经干涸,但那股气息仍旧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上,久久不散。
恐怖的变化趋于平和,稳定取代了破坏。
方圆十里之内,尚且还在狂舞不休的血肉,也逐渐丧失了活力,彻底洒落在地。
某一刻,盘坐在那里的人睁开了双眼。
顷刻间,两道神芒竟化作实质,似要洞穿这片天地!
顾担睁开了双眼。
整片天地,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无需借用目光,就能感知到周身无数的‘生灵之气’,百里范围之内,尽皆无法逃脱他的气血感知。
一种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强大感,在自身凝现。
那些被他所感知到的生灵,其生死似是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顾担心中微动。
百里之外,一头蓄势待发,潜伏在树叶之间,正欲捕食飞鸟的毒蛇的身躯骤然炸开,毫无半分征兆!
鲜血四溅。
浑然不知逃过了一劫的飞鸟,被这恐怖的声势与洒落四方的血雾吓得扑棱起翅膀,头也不敢回的振翅高飞而去。
“这就是后天之炁么?”
顾担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莹白如玉。
手掌之间,每一个节点都那般恰到好处,便是世上最完美的工匠,都难以雕琢仿制,他的躯体似是浑然天成,再无半分瑕疵可言。
每一缕血肉,都处在最正确的位置上,等待着他的呼唤。
如果说此前晋升大宗师,是在以自身的血肉为基础上,重塑己身的话。
这一次凝练出的后天之炁,却是完全打破了‘人体’本身的囚笼,以更加贴合大道的方式,重塑血肉!
顾担内视己身,他的血液不再‘明亮’,甚至显得有几分暗沉,就连当初莹白如玉般的骨头,都似是被狠狠沉淀了一番,略显一丝丝暗金之色。
比之先前旺盛了数倍有余的气血,在这近乎全新的身躯中流转,像是摆脱了束缚。
而在心脏之处,一缕极为细微,细微到就算内视都颇为难以察觉的‘炁’,仍在不住的改造自身。
后天之炁。
以自身鲜血凝结而成的血炁!
十余载的努力,得到了最为完美的回报。
顾担感觉到自身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领域之中,所有被他所注视的生灵,哪怕仅仅只是剩下了一团血肉,他都可以一眼看出其血肉的‘脆弱’之处,深入肌理。
那外部的躯壳,于他而言几近毫无设防!
此前,便是大宗师,也根本没有办法对血肉掌控到如此程度,更不要说是其余生灵的血肉了。
但此时,一视同仁。
在他之下的生灵,几乎无甚秘密可言。
后天之炁,比顾担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便是炼制出来,想要将其掌控的难度也无比可怖。
若非他有青木液作为支撑,足够他完成自身的蜕变,那激烈至极而又毫不留情的改变,足以要了他的命。
大宗师也撑不住。
他仿佛拥有了一丝‘血’之真谛,其蕴无穷之妙用。
这还仅仅只是后天之炁。
顾担难以想象,上古之时,那些自巫之后出现,真正执掌先天之炁,天地最本源力量的炼气士,究竟强大与恐怖到何种程度!
哪怕后天之炁仅仅只是对先天之炁的拙劣模仿,都足以让人一步登天!
“我已至先天之境了么?”
顾担喃喃自语。
没有回答。
这个时代,甚至没有能与他讨论先天之境的人。
第一个完成突破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创造了新的历史?
没有答案。
但在心脏之中,那一缕细微的后天血炁,仍在持之以恒的对他的身躯内部进行着‘改造’。
还好,这种程度的痛苦,顾担已能适应。
出乎意料的是,顾担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激动与狂喜。
这个为之奋斗、畅想了百年的目标,他似乎已经踏在了脚下。
本该为此欣喜若狂。
但,没有。
顾担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怔怔出神。
力量加身之下,顾担竟是有几分怅然若失。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