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顾担看出了商的才能,讲台上的承平帝眼中亦是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商,像是在看着千金难求的珍宝一样,满心欢喜。
窥一斑而知全豹。
讲道、讲道,这不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夏朝的皇帝亲自莅临这里,就是要看看大家的真才实学。
相比于儒家内部的争锋,太淡了,淡到让人乏味。
可墨家离去之后,能跟儒家打对台戏的人已经没有了,就连理念他们都比不得荀轲之万一,还拿什么跟儒家碰一碰?
但是,眼前这个还很年轻的小伙子不一样。
他其实很认同儒家‘人性本恶’的观念,但与荀轲的化性起伪相比,他觉得“仁义”是虚假的东西,是只留在众人口头上的东西。
如果仁义真的普遍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的话,哪里还有儒家什么事情?墨家早就遍布天下了!
由此推出,仁义上比墨家弱了一筹的儒家也得往后稍稍,墨家做不到的事情,儒家凭什么可以做到?
你荀轲是厉害,你敢说自己比墨子还厉害不成?
墨子、禽厘胜办不成的事情,荀轲就可以做到?
是,一个人的确可以做到,甚至一小部分人都可以做到。
墨子和禽厘胜,乃至那些墨者都做到了。
天下人呢?
为之奈何!
你的道理放在儒家可能很对,放在天下却是不对的。
这已经是公然攻击儒家了,丝毫不亚于儒家和墨家之争。
只是商更“不要脸”,因为他根本不信什么仁义,并且直接拿到台面上去说。
如果刨除掉最核心的仁义,只看礼法二字,那礼不过是摆设罢了。
干脆点,直接讲法不就好了!
何必还要脱裤子放屁,来引申出仁义二字?
正如他所言:当今争于气力。
气力是什么?
是武力,是实力!
是宗师、是钱财、是百姓、是粮食是一个国度能够拿到最终胜利的关键之所在。
四国如今仰夏朝鼻息,是因为夏朝比四国都更加仁义么?
这倒是真的,可这背后的原因,是因为夏朝有一位大宗师坐镇,四国不得不摇尾乞怜。
什么感悟墨子的恩德,都是用来哄一哄底层百姓的。
可商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却已经洞悉了这其中的关键。
此子,了不得!
承平帝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商的手秉烛夜谈一番。
他这辈子,想要做出超过王莽的成就,大抵是不可能了。
你看看王莽手下的都是谁?
公尚过、荀轲、禽厘胜!
一个是夏朝几十年如一日的百官楷模,一个是儒家领袖,一个是墨家巨子!
他手底下又是什么班底?
是,荀轲的确还在夏朝,但他是上一任的老臣,哪怕如今是他继位,做出来的功绩,也根本不会算到他的头上去!
儒家是在王莽在位时兴盛的,也是一步步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的,此后儒家的成就,也理所当然有王莽一份,哪里轮得到他染指?
可谁能没有野心呢。
儿子的成就,也不一定非要屈服于老爹,甚至儿子理当尽其所能的超过老爹,不然哪里来的薪火相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发展的常理,一代不如一代那早就灭亡了!
遗憾的是,总有些俊杰才情远超常人,堆砌出的高峰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生绝望,还怎么去超越?
那叫不世出的奇才。
年号承平,其实已经代表了他的无奈。
这种无奈是个人成就上的无奈,与憧憬先帝与否无关。
可现在,承平帝却看到了一个好苗子。
一个好好培养,可能会不下于荀轲、禽厘胜的好苗子!
不知不觉间,承平帝的脊背已经挺得笔直,极为专注,神采奕奕的盯着商看去,眸子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贤主难遇,良臣亦难求也!
但他这么开心,有一些人就很不开心了。
“荒谬!人无礼义则乱,不知礼义则悖。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凡人之欲为善者,为性恶也!此人妖言惑众,竟视人道为牲畜,实乃天下之恶!”
一个儒生已经跳到了讲台上,拔出剑来,怒发冲冠,“如你这种漠视苍生,排斥礼仪的禽兽,留在世上也是一个天大的祸害!今日我要与你决斗,生死勿论!”
商的言论,不出意外的大大激怒了儒生。
这是极端严重的挑衅。
道义之争,比生死犹甚之!
商将仁义二字当做无物,便是将儒家当做无物,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