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何必要如此行事?感你气血,旺盛勃发,其势如冲天之龙,合该正值壮年,往后余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去做你想做之事。
为一时头脑发热而舍命相搏,实非明智之举。墨丘其人,我也很是欣赏,可惜为人过于刚直迂腐,不懂得退一步的道理,到最后又落得下什么?
若非我劝阻,怕是尸骨都无安身之地,这样的下场,岂值得旁人效仿?仅为一时之快,不顾大局,平添伤亡而已。
小友如此年轻,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白寻道语重心长的说着,当真是端着前辈的模样。
在当初墨丘来的时候,他曾与墨丘有过争论。
墨丘秉承为道义赴死,粉身碎骨也浑然无惧。
而他则坚持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知改变不了还非要强出头,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墨丘的下场,给他平添了佐证。
当初他若是学墨丘,死后有没有人会为他收尸呢?
怕是没有吧!
心中虽不认同那般做法,但白寻道还是颇为欣赏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顾担本不想理会他,但听到白寻道为墨丘安葬之后,还是决定说上几句。
“徒增伤亡?大局?”
顾担眉头微挑,“我没记错的话,是四国联军主动入侵,甚至屠城的吧?若说是看不过去宗明帝所作所为,要讨伐其霍乱百姓,不顾苍生之举而犯,屠城又是何种解释?
你们从羽州、扬州之地抓到的大月百姓,难不成是要送回国内好好吃喝享受的?无非是当做奴隶而已。
墨兄看不得这些,愤而动身,便是不顾大局?你的大局,便是让一群百姓做牛做马,来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添砖加瓦?”
顾担指了指身后,那是源河决堤的方向。
“你的大局,是挖开华源口,水淹无数百姓,泯灭无数良田?
这退一步,便是千百万人的万劫不复,又何来退一步的道理?
想做恶事就做,真做恶事也只能说是个恶人,你若从一而终的做恶事,指不定还会有没被你恶事殃及到的普通人夸赞你一声枭雄、杀伐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类的夸赞.”
顾担的目光严肃了起来,声音也重了不少,“可做恶事还要给自己披上冠冕堂皇的外衣,说什么大势不可逆转,满口为你好的道理,那就太让人作呕了。
添上一个识时务的面具,到底是为了别人好,还是想让旁人同你一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更清楚。”
做恶事不是最可怕的,的确有人发自骨子里的坏。
最可怕的是那种分明做着恶事,还总喜欢找些理由为自己包装的家伙——满口仁义道德,不干一样人事儿,嘴上看似关心着人,实则内里早已被腐蚀了个干净。
“呵,你就是宗师,怎就不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老虎杀兔子,需要什么理由吗?无非只是想吃而已!现在我们是老虎,而大月,还有你!都是那个将要被吃的兔子!
你若是识相的自己离开,大家还能当做没有见过,你自可以狡兔三窟,天下之大,宗师哪里不可去?
还不识时务,全尸都不会给你留下!”
白寻道的徒弟声色俱厉的开口呵斥道。
四位宗师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将顾担给包围,而顾担毫无所动,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弱肉强食.”
咀嚼着这四个字,顾担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竟在点着头,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对。”
此话一处,已将顾担包围的几位宗师都是一怔。
莫非白寻道努力讲道义讲半天,还不如他的弟子随口的两句威胁实在?
你看,道义果然不能当饭吃!
“动物间只有弱肉强食,除了吃饱饭外再难有别的诉求,所以这是真理。而人有了衣冠,有了礼数,有了知识,明白长幼之分,男女之别,合作之利,互惠之便于是就有了仁义道德,有了礼仪教化,有了传承底蕴之说。
为了将这些东西与弱肉强食区分开来,总有人愿意为之赴死,证明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之所在。
同他人之心,理他人之情。目之所见,心自感之。”
顾担微微叹息,“我一直很怀疑,那些成天将弱肉强食挂在嘴边上的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们怎么还没有被吃掉?
到底是因为他们信奉的弱肉强食贯彻的不够彻底,导致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还是因为他们生来便天下无敌,是最强的那个?”
他的目光环绕身旁几人,笑了起来,“尔等口口声声弱肉强食,究竟是因为自己生来便强,还是因为强了之后想要得到的更多,所以才将此奉为圭臬,当成至理?
以此法行事,极力推崇此道,是真天下无敌,还是只不过找一个借口,想要压迫更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