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
这个历经水患、旱灾,甚至被夜降天星砸过一次的地方,并不算好过。
更何况有白莲教的教众,不断的汇聚人群,攻城掠地,反旗高举,想要趁机做出一番事业。
谁都明白秋收的重要性,特别是此地平原甚多,大多是一马平川,无甚险峻之地,可粮食的产出也高居大月首位。
在这里造反,就和在粮仓点火没啥区别。
庙堂当然也不会真的忽视这里,四国联军可以先缓缓,白莲教是现在就想灭了大月啊!
自然派兵率先镇压!
交战时有发生,原本还能凭借着地里的粮食勉强糊口的百姓,不得不面临选择。
要么被征兵,要么加入白莲教。
这样的年景,便是想要安安稳稳的种地,也是不可能的。
清平子手持着好似罗盘般的器具,行走在一片村落间。
村落静悄悄的,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头上顶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乌龟,龟壳上浓黑中带着点点白斑。
“师傅,咱们要去哪啊?”
少年嘴里叼着跟茅草,嘟囔道:“这个村子我来过,之前还有很多人的,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
清平子不理会他,只是平静的盯着手中的器具,目光不住的打量着什么。
邹聃便不再多说,脚尖无聊的揣着地面上的小石子,跟着清平子的脚步,不停的向着前方走去。
某一刻,邹聃忽然听到有歌声传来。
歌声?
他的目中泛起好奇之意,这村子都变成这样了,怎还有人有心情唱歌呢?
眼看清平子没有注意,他便偷偷趁机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
在一个茅草屋前,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大小的少年,正在抱着一个破盆,敲敲打打,当做乐器,放声而歌。
邹聃凑了过去,盯着那少年看了又看。
是一个很瘦弱的家伙,面黄肌瘦的模样,连歌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可他的脸上却分明的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心。
在他的脚下,还有着一个卷起来的草席。
如果邹聃没有看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一个人的尸体!
饶是胆大如他,都忍不住有些发毛,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少年,开口问道:“你是人是鬼?”
少年见到他,竟也不觉得惊讶,反而问道:“什么鬼?你见过鬼吗?”
避开了他的问题,邹聃指了指他脚下裹着的草席,“这是谁?”
“我娘亲啊。”
少年平静的说道。
“死了?”
邹聃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少年说。
“你的母亲生伱养你,现在她不幸去世,你不难过、不伤心、不流泪倒也罢了,竟然还要敲着瓦盆唱歌?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吗!”
邹聃满是不解,就连他头上的乌龟都对少年投去了目光。
正常人死了亲朋都会悲伤难过,更不用说是生养的父母死后了。
谁不嚎啕大哭,必然会被村里人当做不孝子。
定是连个笑容都不敢显露,悲哀必须要被旁人感知。
难道他的娘亲对他很不好,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开心的歌唱吗?
少年听了后,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倒不是全然没有半点悲哀,眼圈确实是红了一片,有着抹不去的悲切,可他又分明是在笑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难免显得有些古怪。
“我开始也觉得悲伤难过,流出泪怎么都擦不完。可后来我想了想,娘亲最初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而且也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也没有气息。
在若有若无恍恍忽忽之间,那最原始的东西经过变化而产生气息,又经过变化而产生形体,又经过变化而产生生命。
如今又变化为死,即没有生命。这种变化,就像春夏秋冬四季那样运行不止。现在她静静地安息在天地之间,而我却还要哭哭啼啼,这是为什么呢?
有归于无,生归于死,是天地运转的道理。我也总会去陪伴娘亲,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时嚎啕大哭,泪流不止呢?”
他走到草席一旁,手掌温柔的放在草席上,又道:“从此之后,娘亲将无惧寒暑,无需苦累,得以休憩安眠,没有了负担。”
邹聃愣愣的听着少年跟自己讲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大道理。
恍惚间仿佛清平子在耳边说教。
这个少年不太一般啊!
只是他的观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