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儿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霍衍之所在的保卫科需要值夜班,半个月一转。
夏宝儿从来没有去过霍衍之所在的制药厂。
霍衍之连续上了半个月的白班,眼看着休息一天之后,就要转夜班,一想到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办法回家去见夏宝儿,他就抓心挠腮的难受。
于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夏宝儿同意了在他休息的前一天,去制药厂里找他。
起初,夏宝儿还不大明白,为什么霍衍之非得让夏宝儿去一趟他厂里找他。
后来,她就明白了。
夏宝儿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白色衬衫,下面穿着一条十分板正的亚麻灰色的凡立丁直筒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鞋,乌黑的头发用亚麻紫的丝带,自头顶而下,编着一条侧编的麻花辫,长长的发尾垂在胸前,白皙的小脸,红润的嘴唇,就这么看着,竟像是涂脂抹粉了似的,让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
来这里这么久了,在哈市里头,除了火车站、邮局、供销社还有国营饭店之外,夏宝儿其实没去过别的地方。
制药厂还是她问了好半天的路,才走过去的。
等她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
夏宝儿打着一把花洋伞,挡住了毒辣的日头,整个人一出现在制药厂门口的时候,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个点儿,厂里的工人们正好吃完了午饭,又还没到下午上班的点儿。
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们正三三两两的往厂房那边走。
听到安保室里面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隔着窗户问了一句:“姑娘,你找谁啊?”这句话的时候。
厂子里面的那些工人,纷纷侧目,将视线从厂子里面投到了外面。
夏宝儿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大叔您好,我找霍衍之,请问,您可以帮我喊他一声吗?”
夏宝儿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甜甜软软的,让人一听就难以拒绝。
“姑娘,你是霍衍之什么人呐?”
夏宝儿的脸红了红,“我是霍衍之的对象,来找他有点事儿。”
一听到是对象,那位安保室的大叔态度又和蔼了不少。
“这个时候他正在巡逻呢,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儿,我去帮你喊他一声啊!”
“嗯,好嘞,麻烦大叔您了!”
夏宝儿从兜里拿出来两个苹果递给那位大叔,“这个您拿着,就当是我感谢您帮我的忙,您带回去吃啊!”
“哎哟,你这姑娘,可真客气。”
大叔不好跟一个小姑娘推脱来,推脱去,在厂子大门口,怕影响不好,干脆收下了苹果,又喊了夏宝儿到保卫室门口外边的廊檐下等着。
外面的太阳太大了,这里凉快些。
他才一走,就有不少好奇心重的人,扒拉在厂门边上,想要来看一看霍衍之的对象究竟长什么样子?
夏宝儿有些拘谨,总觉得自己像是困在动物园,被人围观的猴儿。
“我的天哪,霍衍之那小子的对象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就是说啊!平时总听他说自己对象多美多好看,我还以为他在吹牛呢,原来是真的啊?”
“我就说,咱们厂花儿长得这么好看,都入不了他的眼,之前我还以为他眼神有问题呢,没想到这小子,够能耐啊,这么一对比,咱们那位厂花儿,连人家对象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夏宝儿有些无助。
她好想要原地消失。
其实,她很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外貌品头论足,更不喜欢旁观者用给她找对照组,以此来衬托自己长得有多好看。
在她看来,每个人的样貌都是天生的,不应该被别人当做商品一样,去一家一家的对比。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考虑踹了霍衍之,跟我谈对象?”
夏宝儿:“???”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工装,工装外套的扣子却敞开着没扣上,一脸吊儿郎当的男人。
周围哄笑声一片:“姑娘,这位可是我们副厂长的儿子,比那个乡下泥腿子出来的霍衍之强多了,你要是跟了他,以后可有享不了的福呢!”
夏宝儿的眉目有些冷,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依旧在打趣:“哟哟哟,生气了,小美人儿生气了,瀚哥,看来你的魅力不如霍衍之那个泥腿子啊!”
那个被称为瀚哥的男人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
夏宝儿适时开口:“乡下泥腿子怎么了?没有乡下泥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出来粮食,供应给你们,你们能有这么舒坦的日子过吗?”
任何一个时代,农民都是最卑微的一类人。
这些泥腿子辛辛苦苦一整年,种出来的粮食,到了年末,第一个要做的却是按照份额上交。
他们首先要保证城市粮食供给充足,有剩余的粮食,才能分到自己的口袋。
一年到头,那些泥腿子挣的钱还不如这些工人们两个月的工资多。
要是没有那些泥腿子,一年四季为了地里的收成忙碌,哪里能有他们安稳上班,不愁吃喝的日子过?
“用家世来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