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婶子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现在这个知青点没盖之前,所谓的知青点不过就是两间破草房,夏天漏雨,冬天雪下的大了一点儿,都怕房子垮了砸到人,来了好多知青,那里头住不下,借住在乡亲们家里的比比皆是。”
夏宝儿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一想到知青点一间房间里面住那么多人,她就心里发怵,夜里肯定睡不着。
“哎呀,乖孩子,咱家里头,只有我和你叔还有丫丫三个人住,冷清的很,你来了,我心里头高兴!”
夏宝儿和这位秋蓉婶子素未谋面,只在爸爸的口中,经常提起和霍叔叔从前在部队里出生入死的事迹。
后来他们两个人,一个因伤退伍,一个转业,算起来竟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但是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还没过来之前,夏宝儿心里头其实很忐忑。
见过秋蓉婶子之后,她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那……那我每个月给您钱,算是借住,您看可以吗?”
夏宝儿咬着唇,有些紧张的看向郑秋蓉。
郑秋蓉怪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呢?当年要不是你爸,把老霍从战场上背下来,你霍叔叔现在,指不定在哪里投胎呢,哪里还有我们这一家子?”
夏宝儿倒是没有想到,爸爸与霍叔叔之间,还有这样一番往事。
每次说到这件事,郑秋蓉都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紧紧地握着夏宝儿的手,言辞恳切。
“真的,乖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想要陪着老霍去当面谢谢你爸爸,可是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出个远门有多难,更何况我们这些庄稼人,丢不开的东西太多,听到你要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她是真高兴啊!
夏宝儿还没来的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拿夏宝儿当亲生女儿对待。
哦不,要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如今她来了,见到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又乖又糯,比自家那一对糟心的儿女不知道好了多少,她对夏宝儿就更喜欢了!
“所以乖孩子,不要跟婶子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来这里,就像是回了自己的另一个家,我跟老霍,就是你在迎风大队的亲爹妈。”
郑秋蓉一锤定音,决定了这件事情。
正巧,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小兔崽子,胆子肥了,回来了都不回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看他回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霍成泽拎着一壶酒,一边走一边在那里骂骂咧咧。
丫丫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哥哥他真的太不像话了,哪有回哈市了都不到家里看看爸妈的道理?等他回来,爹你一定要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丫丫小同志还记得,上次那个臭哥哥出门前,她可是把她攒了好久都舍不得吃的饴糖,忍痛塞进了他的口袋,就是盼着他下次回来,能给她带外头现下最时兴的头花和漂亮的衣服,当然,要是能有一双洋气的小皮鞋那就更好了!
谁让董佳佳那个死丫头,一直在她的面前炫耀她们家珍珠姐姐的那一双小皮鞋,有多好看多洋气?
吹什么吹啊?
皮鞋是她表姐的,又不是她的,她神气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她们家宝儿姐姐脚上的这双小皮鞋才真叫好看呢!
要是她也能有一双这么好看的小皮鞋,一定能把董佳佳气的吃不下饭,哈哈哈!
光是想到这一点,丫丫就恨不能仰天大笑。
谁知道哥哥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拿了她的糖,居然连家都不回?
别说小皮鞋,连个布条子都没捎回来。
真是气死她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哥?你老师今天跑到我那里跟我说,你把作业本撕了?还天女散花?我看你也是皮痒了欠收拾是吧?”
霍成泽说着,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拎起了丫丫小朋友的耳朵。
“哎呀,疼疼疼疼疼疼……”
丫丫面红耳赤的手脚乱飞,“爹,宝儿姐姐看着呢,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哼,给你留面子?你知道你们老师今天找我的时候,我多没面子吗?等晚上我再找你算账!”
话落,霍成泽立马变了脸,颧骨扬起,笑成了一朵花儿,他把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粗糙的大手有些局促的往衣服上擦了擦,想要上前去跟夏宝儿握个手,看见夏宝儿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又怕她嫌弃他手脏,红着眼眶没敢上前。
“这就是宝儿吧?跟你爹长得真像,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战友情是比高山还要深厚,比大海还要宽阔的一份足以永恒的情感。
他们是能够将后背完全交给对方,可以随时为对方挡刀扛枪的存在,连命都可以完全交托给对方,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没见,即便山高水远,他们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可是他们只要知道对方还在,过得很好,也会打心眼儿里为对方高兴。
这份情感,旁人无法了解,但是夏宝儿此刻,却从霍叔叔的眼神里,看见了千言万语。
最终,夏宝儿还是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