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公主回到御船,景遂和景达还在等着她。
“带回来两壶好酒,名叫忘忧君。喝了可以一醉解千愁。”
玉山一本正经地对两位弟弟说。
景达听了问:
“那杨琏解千愁了吗?”
“不晓得。”
景遂笑了一下:
“他的愁,今天解了,明天还会记起来。”
江山社稷落入别人手中,这种愁,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玉山形容不出来。
“天下那么多诗人,没有一个人能把丢了江山的心情,真真正正地写出来的。那些弄丢江山的皇帝或者太子,都不会写诗吗?”
景达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是啊,好像,还真没有写得好的。”
景遂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嘴。
玉山皱皱眉。
“你们何必拿杨琏来取笑呢。他毕竟做过太子。”
景遂和景达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可是,姐姐,他要是肯忘了自己做过太子,父皇也不会太难为他的。只是他不肯忘。”
景达对玉山说。
景遂附和:
“若是他总忘不掉太子的身份,以后如何能过得好呢?他这样,锦琅怎么办?”
玉山没有说话。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乃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她当然可以劝杨琏不要执着。
但是,有用吗?
“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参透,那么就没有人会供佛。”
这是灵音师太说的话。
寺庙其实是凝聚最多执念的地方。
你也求佛祖保佑,我也求佛祖保佑。
佛祖真是忙碌。
“没有世人的执念,就没有香火。”
灵音师太如是说。
“那么,若世人都不供奉了呢?”
“佛陀不怕。但世人怕。”
如果没有神佛,世人的执念无处安放,早晚会成为祸患。
寺庙的香火,供的不是佛陀,全是人的执着和痴嗔贪。
让杨琏忘记自己的身份?
玉山用手指轻轻点了景达手臂一下。
胳膊不会动了。
“姐姐,姐姐,我,我的手臂怎么,怎么动不了,这这这……”
“你忘了自己有过这只手臂不就行了。”
“啊?什么?这怎么忘啊?”
“有什么不能忘的,不用这只手臂,你还不能活着了?”
景达惊慌失措地嚷嚷着:
“姐姐,姐姐,别逗我了,快些让它变回去吧!”
玉山点了一下他的穴道。
景达的手臂恢复了。
“你若不能忘了自己的手臂,就不要说别人忘不了自己曾经是太子这样的话。”
景达不服气:
“太子就是个身份,手臂是手臂。”
“假若有人逼着你,用你皇子的身份,换你一只手臂,否则你就成了独臂人,你可愿意?”
景达有些呆住。
“啊?”
“手臂,还是皇子的身份,若只能选其一,你会要哪一样?”
“我,我……我要皇子身份。”
玉山挑挑眉毛。
“原来你也晓得厉害轻重。”
景达忽而沉默,眼神里面全是恍然。
景遂也变了脸色。
玉山抓起一把焦枣塞进嘴里。
甘美香甜。
“这干果子忒好吃!”
玉山眯起眼睛,好生满足。
景遂和景达却都不说话。
原来,皇子的身份殊为重要。
没了身份,和死了差不多。
不,比死还难受。
景遂和景达回到自己的御船。
他们心事重重,无心去享受玉山带回来的美食。
玉山也不在意,索性领着小贝、王久安和徐崇勋大嚼。
杜平光不喜欢吃这些,他只喝酒。
此人奇葩,酒量如无底洞。
玉山还分了一把枣子给柳厨娘。
她害喜越来越严重。
嘴里面没有味道,又食欲不振,胀气恶心。
“这枣子真好吃。”
她拿了一粒放进嘴里,柔嫩甘甜。
“多吃一点吧。人生苦多,所以要吃一些甜。”
玉山给她留下一句话。
李净凡再没有找过她。
不闻不问。
仿佛她死了一般。
若不是徐知兰强烈要求儿子必须跟随公主,李净凡早就撇下她一道烟回西都。
柳厨娘跟玉山公主求一本佛经念。
“你怀孕辛苦,不需要再劳神念经,我教你一段经文,心绪不宁时吟诵即可。”
若未来世中,阎浮提内,刹利,婆罗门,长者,居士,一切人等,及异性种族,有新产者,或男或女,七日之内,早与读诵此不思议经典,更为念菩萨名,可满万遍,是新生子或男或女,宿有殃报,更得解脱,安乐易养,寿命增长。若是承福生者,转增安乐,及于寿命。
柳厨娘经常坐在那里,嘴里低声吟诵着。
玉山对小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