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对玉山公主殷勤地说道:
“寿王和宣城王已经到达洪州,他们亲自来迎接公主了。”
寿王和宣城王?
玉山有些恍惚。
王久安开口:
“皇子李景遂和皇子李景达。”
周彦忽然窘迫,他忘了,玉山公主一直在寺庙,并不知道皇子的封号。
各位公主的封号,还是永兴公主锦琅写信告诉玉山的。
吴帝退位之后,锦琅开始给玉山写信。
信里面絮絮叨叨。
有时候连写了好几页,也不知所云。
让玉山想起从前。
锦琇喜欢找她抱怨,锦环找她念叨。
后来李景迁偶尔也会找她,东拉西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再后来是景遂。
等到景达长大一点儿,虽然找她的时间不多,也会有那么几次,跑到她这里,学着兄长一般叨叨咕咕。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还不一起来。
像是商量好的,这个走了那个来。
玉山很烦。
甚至对他们的语气也不好。
可是,就像有什么魔力,所有人还是喜欢来玉山身边自顾自说话。
府里面没有娘的孩子太多。
只有宋福金生的孩子不喜欢找玉山聊天。
宋福金把徐景通宝贝得紧,连一饮一食都必须亲自经手。
锦琅是最受宠的女儿。
她璀璨明亮,和玉山的冷淡沉静对比鲜明。
锦琅那时候对玉山非常看不顺眼。
“你一天天的都不会笑吗?爹爹如日中天,你为何一脸衰相。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当尼姑呢!”
锦琅并不是要欺负玉山,只是单纯地看不过眼。
在广陵,徐知诰可以说一手遮天。
后来徐温去世了,徐知诰更是取代了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锦琅一直被众星捧月。
她享受这种感觉。
她觉得托爹爹的福,徐家的女儿都成了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可是府里偏偏有一个玉山。
好像围绕着徐知诰所有的热闹所有的繁华,都和她这个女儿无关一般。
“你怎么这么一张死人脸,瞧瞧你这副尊容,真是丧气!我们徐家是吴国第一,你打起精神,像个样子吧!”
与其说是想欺负玉山,不如说她恨铁不成钢。
徐家的女儿是吴国贵女的巅峰。
她不懂玉山怎么会如此死气沉沉。
多年之后,她从太子妃变成了公主,太子变成驸马。
在丈夫又一次烂醉如泥后,她开始给玉山写信。
“曾于云端行走,忽入人间地狱。玉山姐姐,你当年是否就已经知晓后来事。你看透了无常,我却看不透。愚不可及!你是否笑话我?”
玉山不知如何给她回信。
信还是一封接一封地写来。
这回,是锦琅需要对她倾诉了。
“景遂和景达来做什么,就为了来接我吗?”
玉山公主问周彦。
“当然是来亲迎公主回西都。公主和两位王爷的姐弟之情让人羡慕。”
玉山没有接话。
他们两个人,和自己有很深的姐弟之情吗?
当初离开徐府去怀玉山的时候,徐知诰让家里人不要相送。
可以说,玉山走得悄无声息。
启程的时间都在天未亮之际。
然而景遂和景达还是偷着爬起来送了她一下。
景达年纪小,哈气连天的。
景遂说:
“玉山姐姐,我长大了,会接你回来。”
玉山公主摇摇头。
从这个家门走出去,她根本不想回来。
“公主,洪州刺史和两位王爷,将会在城门口迎接您,小人只不过是先导官而已。”
周彦笑嘻嘻地说着。
他等着玉山公主流泪。
然后感动地说:
“想不到两个弟弟如此念着我。”
玉山公主平静无波。
当年徐知诰似乎特别宠宋福金,也很重视徐景通,也就是李璟。
大概没有人会不重视长子。
可是遇到好事,第一个受夸奖的一定是景迁。
再然后是景遂。
接着是年龄还小的景达。
最后,才是徐景通。
他是长子,宋福金又长年掌家,位同正夫人。
外人看来他就是继承人。
不过,有景迁在,父亲的目光永远最先落在景迁身上。
徐景通似乎从不恼怒,从不在乎。
他对景迁特别亲厚。
“景迁的才能,远远胜过我。”
徐景通逢人就如此说。
大约在玉山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天,景迁跑去找玉山:
“今天夫子又同我讲了《二子乘舟》。说我应当同公子寿一般。”
玉山公主抬起头:
“你喜欢这个老师吗?不喜欢就换掉,跟父亲说一声,他会满足你。”
景迁不语。
他走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