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娟推着自行车,带着儿子周晓磊进来。
她停车的空档瞅了眼宋茵陈,脸上神情越发不满意;“奶,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以前小,你养着她我也不说啥,她现在都离婚了,还住咱们家,这算啥事?
让人家知道我有个离婚的表妹,不得叫我公婆还有同事给笑话死!”
余娟是宋茵陈大舅的女儿,比宋茵陈大了十岁,按理说亲表姐妹一起长大,感情应该好才是。
本来也该如此,可惜余娟亲妈余翠兰不是个好惹的。
公爹和丈夫一出事,她就闹着要离婚,丢下年仅五岁的余娟就走了。
秦凤仪那时也下放到了乡下,昔日娇养留过洋的大小姐,一遭变故,不但要在乡下干繁重的农活,还得养活小孙女。
北方乡下条件艰苦,南方土生土长的秦凤仪哪里受得住那个苦,身体很快吃不消生了病,张令香心疼她,把余娟给接去抚养上学。
秦凤仪回城后,又把余娟给接了回来。
两个老太太就这么相互帮着拉扯,把余娟给养到了16岁。
那会学校大多荒废,学生心思浮躁散漫,没几个人想上学。
余娟也没了读书的心思,任凭秦凤仪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再上学,甚至因此生出怨恨,觉得奶奶是想将振兴家族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亲妈余翠兰这时候找上门来,说她这些年一直心疼女儿不舍得,是秦凤仪不让她见女儿。
起初余娟还冷着脸,可余翠兰多来几次,带了点好吃的,连哄带骗的余娟这态度也就跟着变了,信了余翠兰的不容易。
宋茵陈那会儿才六岁,连她都明白余翠兰没安好心。
可余娟不这么认为,她就觉,奶奶是存心想让她过苦日子,才拦着不让她见亲妈。
事实上,她自己偷偷跑去找亲妈,余家人骂她是拖油瓶,似乎这事她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日子苦吗?
那时候确实很苦,宋茵陈出生前两年,秦凤仪才调回江城,可头上帽子没摘掉,压根没单位敢要她。
她靠着一手缝补的好手艺,替人洗衣服缝补,挣点钱补贴家用,省吃俭用就为了两个孩子能吃好一点。
后来局势越来越严重,金家因为成分问题,张令香和金校长母子也受了牵连,无奈之下将金璨也送到金家,这日子就更艰难了。
余娟跟着亲妈回了余家改了姓,没多久,就听说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家里条件不错的二代。
自此,就跟林家断了关系。
再后来,姥爷身上的罪名彻底洗清,姥姥头上的帽子也被摘掉了,国家还给姥爷大舅一笔平反补助。
秦凤仪也有了工作,在市医院任职,这关系才开始重新走动起来。
宋茵陈不想当着秦凤仪的面跟余娟吵架,余娟再有不是,那也是大舅的亲生女儿。
大舅舅没了,秦凤仪对这个孙女还是挺惦念的。
“离婚就让你脸上没光了?”原本高兴孙女回来的秦凤仪一听这话,脸上神色就淡了:
“那我这个蹲过牛棚游过街的老婆子,大概更让你丢人了。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毕竟你们余家周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老跟我来往,确实挺让你没脸的!”
余娟不高兴:“奶,你就是偏心,每次一说到宋茵陈,你这心眼就偏的没边!
我好心好意回来看你,还给你带了水果,你还当着人的面,说话这么难听。
她呢,从小到大靠你吃喝不够,离了婚还回来靠你补贴,你就偏心她!”
宋茵陈看了眼余娟自行车里那几个蔫不拉几的烂苹果,估计是周家放久了不吃的吧。
再看眼含泪光的余娟,这委屈不是装的,她是真觉得秦凤仪偏心。
有时候,宋茵陈会觉得基因真的强大到无以匹敌,一如她前世的儿子,那么好吃好喝的养着,三观思想也不是没灌输教导,到最后人家还是觉得亲爹最好。
再譬如余娟,明明在亲妈娘家那里受了冷落,偏要巴巴贴上去,全然不记得,那些年姥姥养她多辛苦。
张令香忍不住开口;“娟啊,你这话,是不是嫌我这老太婆,在你姥姥家吃白食呢?”
余娟脸一僵,别扭道;“张奶奶,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有些人!”
好歹也在人金家吃了几年饭,好意思说那话?余娟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秦凤仪给周晓磊拿了糖果;“陈陈回来就给我钱了,她不是吃白食的人,就算她是,我也乐意。
我一把年纪了,身边有个孩子不嫌弃我啰嗦古板,愿意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我就乐意让她吃,怎么了?”
余娟气呼呼道:“奶,我才是你亲孙女,你老偏心她这个外人算啥事?”
“亲孙女?”秦凤仪将周晓磊推进屋里,不想让小孩子过早看到这些糟心事
“林家几时有个姓余的孙女?我还没老糊涂到不清楚这事吧!”
余娟脸涨红,指着宋茵陈;“她不也一样姓宋,凭啥你计较我的姓氏,就容的下她这个外人?”
秦凤仪瞥了她一眼;“她是姓宋不假,可陈陈自小跟我长大,我早把她记在了你二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