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陈赶忙起身让位置;“幺叔过来了,快请坐!
建国,给幺叔拿个凳子!”
“不用不用!”蒲幺叔一屁股挨着林丽萍坐下:“都是一家人,有啥好客套的,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林丽萍挥挥手,扇了扇飘过来的劣质香烟味,鼻尖嗅到一股子说不清是汗臭还是脚臭的臭味。
“幺叔!”蒲建国给蒲幺叔递烟。
“诶!”蒲幺叔高兴接了烟:“还是我大侄儿能干,亲家母,你当年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了我这大侄儿。
不是我说啊,这十里八乡的,就我大侄儿这学历、这相貌......”
被夸赞的蒲建国谦虚的笑了笑,他从小就是父母以及村里的骄傲,夸奖的词儿听得多了。
不过在岳母面前被人夸,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蒲老爹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自己这个小堂弟,是个啥德行,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志远,四哥家里有泡的药酒,你去打一壶过来!”他今儿有正事要跟林丽萍说,不想留蒲幺叔在这里搅局。
蒲幺叔剥了颗花生扔嘴里:“建设,你去一趟你四叔家,就说我说的,让把酒给打一壶。”
蒲老爹狠狠瞪了蒲幺叔一眼,这个看不来眼色的东西,也不看看,这场合是他该待的地方吗?
蒲幺叔毫无觉悟,伸出手腕给林丽萍看:“亲家母,你是海城人,肯定认得这表对不?
我跟你说,这表可不得了,港城你晓得吧?
我这表来历可不一般呐,我这是......”
宋茵陈挨着蒲建国坐下,朝灶房那边喊:“妈,你再炖个排骨汤啊,跟冬瓜一起炖,我妈喜欢喝那个!”
“晓得呐!”蒲老娘站灶房门口应了一声,进屋就骂骂咧咧;“排骨汤谁不爱喝,我还想喜欢的很呐,咋不见你喊你妈给我炖!”
张秀花更委屈了,她娘家妈过来,蒲家人一碗红薯酸菜稀饭都不想给,过了还得翻来覆去念叨。
轮到宋茵陈她妈,不但好酒好菜还得炖排骨汤。
她坐月子都没吃过一块儿排骨,凭啥呀!
饭菜很快上了桌,一盆鸡肉炖白萝卜,一盆冬瓜炖排骨,蒜苗炝腊肉,香肠切片,红烧猪肺块儿。
乡下人待客,是不兴炒素菜的,肉越多证明主家越有诚意,不然人家会说你家穷的吃不起肉。
林丽萍没动筷子,瞧蒲家那乌漆嘛黑,连个窗户都没有的灶房,她就觉得那里头做出来的东西太恶心,下不了筷子。
蒲幺叔塞了一块儿鸡肉进嘴里,边嚼边满嘴流油的劝林丽萍:“亲家母,吃呀,别客气,自家屋里,有啥好客套的!”
嘴里肉还没嚼完,他又赶忙夹起一块儿排骨塞嘴里。
腮帮鼓得老高,汤水顺着下巴滴落下来,看得林丽萍犯恶心。
宋茵陈假装没看见,这幺叔是个人才。
她刚结婚那会儿,没事就过来蹭饭。
她跟蒲建国说这人不讲究,蒲建国还没好气道;“他是我长辈,吃你几口饭咋的了?
宋茵陈,你瞧不起我们家亲戚就明说,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她实在太委屈,跟亲妈林丽萍打电话。
林丽萍不但没安慰她,反而一顿臭骂:“宋茵陈,你就是被你姥惯的太娇气,乡下人不讲究,那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咱们本就是农业大国,很多地方没饭吃更没书念,他们不知礼,动作粗俗一些也是常有的事。
人家祖祖辈辈都是那么过日子的,怎么到你跟前,就看不惯了?”
蒲老爹僵着脸,给一起陪客的几个长辈倒酒,假装开玩笑一般提醒蒲幺叔:“老幺,你讲究些,这菜有着呢!”
蒲幺叔顾不上说话,满嘴都是肉,敷衍着点头。
不等蒲老爹给他倒酒,自己就接了一杯过去,放林丽萍跟前。
“亲家母~,来,我先干为敬!”
林丽萍扭过头,假装跟宋茵陈说话,省的胃里翻腾回头吐了太难看。
宋茵陈接了蒲老爹手里酒瓶:“爹,你坐着就是,我来!”
蒲老爹一心想跟林丽萍卖好,也就默许大儿媳的动作。
宋茵陈给蒲幺叔倒了满满一杯酒,又给其他几个长辈倒酒。
“二伯,五叔,幺叔,你们吃菜!”她大方招呼。
开玩笑,不是自己花钱置办的酒菜,谁还不能当个大方人了。
蒲芳芳嘬着手指头,站在柱子后,眼巴巴看着桌上。
宋茵陈最看不得这种,拿了个小碗,夹了几块儿排骨和鸡肉给蒲芳芳:“去屋后悄悄吃,别让你妈看见!”
妯娌两年,她很清楚张秀花是个啥样人。
性子懦弱不敢跟人正面刚,只敢背后借着孩子出气发火,宋茵陈从前看不上这种女人,后来经历的事多了,也就理解了。
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一辈子没人给过她何谓底气。
待她为人母之后,便只能将这种苦难,延续给她的子女,重复她父辈一样的路。
蒲芳芳小心接过碗,一溜烟躲到了鸡圈后面去吃。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越来越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