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奕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讶异,轻声询问,语气温和而关切:“二弟,你怎么了?”
刘宸似乎恍然间回过神来,温文尔雅地笑道:“哦,原来如此,殿下见笑了。臣过往所食的羊肉,皆是取自膘肥体健的成年之羊,未曾想幼嫩的小羊羔也能成为盘中佳肴,确是孤陋寡闻了。”
太子殿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目光中满是理解与包容:“二弟言之差矣,你自幼在边疆磨砺,那里风土人情与京城大相径庭,物资匮乏,饮食自然也无法精细讲究至此。未曾听闻此等美食,亦是情理之中。只需在京城多逗留些时日,这京城的风土人情、珍馐美味,自会慢慢展现在你眼前。”
刘宸闻言,谦逊地应承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定当多多领略京城风华。”言罢,他轻抿了几口碗中汤羹,随即他便放下手中的瓷碗,寻了个恰当的理由离开了东宫。
云鹤楼的二楼,一间雅致的包房内,轻纱曼舞,透进几缕柔和的日光,洒在窗前的刘宸身上。
他静立其间,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目光穿越喧嚣,温柔而深邃地注视着楼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景。
手中一柄绘有山水图案的扇子,轻轻摇曳,带起一缕清风,也似在驱散心中的些许沉郁。
副将陈武,难掩其英武之气,他左手紧握长剑,剑鞘古朴,立于刘宸之侧,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低声,却难掩语气中的震惊与不解,对刘宸言道:“王爷,大爻开国以来,太祖仁德,曾明诏天下,严禁任何伤害怀胎及初生的母羊与羔羊,以示皇恩浩荡,慈悲为怀。而今,东宫之内,竟公然享用那刚满月的小羔羊,此举何异于悖逆先皇遗训,令人心寒。”
刘宸的面容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怜,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是啊,当时本王亦是十分震撼。然而,观太子之态,怕是习以为常了。”
陈武闻言,身躯微微一震,随即低垂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边疆之地,风霜雨雪,条件之艰苦,非亲历难以想象。战祸连天时,就连粟米也成了奢望。但是大家都遵循一条铁律,就算再艰难,也不轻易吃没成年的牲畜。未曾想,在东宫之内,烹饪刚满月的羊羔竟成了日常之事,令人唏嘘不已。”
此言一出,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刘宸缓缓仰首,目光投向那遥不可及的天际,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这么多年以来,朝堂之内,皇叔、舅舅、许相三者鼎足而立。太子殿下虽行事内敛,不事张扬,然据本王私下所闻,那东宫之内,奢华景象,实乃外界难以想象。”
陈武闻言,不由自主地循着刘宸的视线望去,眼中闪过一抹探寻之色,随后低声问道,语气中满是不解与谨慎:“王爷,此事……陛下,可否有所洞悉?”
刘宸的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几分不屑与洞悉世事的锋芒,他轻启朱唇,语带玄机:“此事,在京城早已是心照不宣。更何况,父皇手中尚有护龙阁这等神秘力量,世间万物,又有何能逃其耳目?旁人或许会因太子殿下的身份而心存顾忌,但姑母性情刚烈,直言不讳,她若知晓,岂有秘而不宣之理?如此一想,父皇对此事岂能一无所知?”
“再者,细数这些年月,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然而东宫奢华之风,竟无一臣子敢于上疏弹劾,即便是以直言敢谏闻名天下的谏院,也对此讳莫如深,岂非怪事一桩?要知,那谏院之中,不乏铁骨铮铮之士,昔日连父皇之过亦敢直言不讳,而今面对东宫之事,却集体失语,这岂不是很奇怪?”
陈武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不解之色,他轻轻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与谨慎:“王爷的意思是……”
刘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摇头,语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洞悉:“谏院那班朝臣,皆是精明之辈,他们的行为,素来都在父皇默许的范围之内。譬如那《望月舒》一事,虽然他们当面不惜顶撞父皇,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父皇绝不会因此事而迁怒于他们,反而还会有一个‘直言敢谏,铁骨铮铮’之名望。
然而,真要他们挺身而出,去触及那些足以激怒父皇根基之事,他们怕是躲得比谁都快。毕竟,在这皇城之下,家族兴衰,乃至九族安危,皆系于父皇一念之间的天威。”
陈武闻其言,心头豁然开朗,仿佛迷雾被晨风轻轻吹散:“如此说来,东宫之内的奢华无度,实则是陛下默许的。”
刘宸唇边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犀利与淡淡的无奈:“或许在父皇眼中,身为东宫储君的兄长,自当享有世间一切。无论他如何行事,父皇都不会多加怪罪。”
言罢,他轻轻吐出一口悠长之气,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在叹息。陈武在一旁,目睹此景,也不禁随之轻叹。
骤然间,一缕轻盈的身影悄然跃入刘宸的眼帘,如同晨曦中最为柔和的一抹光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心田。
细看之下,那正是陆沐仙,携着她的贴身丫鬟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