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顺着侯国志的话,追问道:“过世?那之后呢?”
侯国志轻轻叹息,仿佛每一声都承载着过往的沉重,缓缓讲述道:“吕富甲过世之后,吕中逐渐显露出其真实的面目,狡黠如狐,贪婪似狼,与往昔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吕富甲曾留有遗言,明言家业应传于其女,女婿吕中不过暂掌舵盘,大事还需征得女儿同意。
然世事无常,吕富甲离世未满百日,吕中便指控吕夫人德行有亏,不仅背弃妇道,更与外男私通,诞下非他血脉之子。
他要求吕氏一族之长开宗祠,以族规对吕夫人进行裁决。最终,吕夫人的继承资格被当众剥夺。”
陆洛童听闻此讯,眸光微敛,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深思之色。
他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解与疑惑:“无凭无据,吕家族长怎会如此?”
侯国志闻言,眼神愈发坚定,沉声道:“不,此事确有实据可依。”
陆洛童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兴趣盎然之色:“哦?”
侯国志缓缓道来:“吕中亲自带人捉奸在床,那逾矩之人,是城中一名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唤作王奇。
他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自曝与吕夫人早有私情,纠缠多时,言辞间还有几分得意忘形。随后,吕氏族长在全族人面前进行了滴血认亲,证实了吕银宝非吕中之血脉。”
萧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与玩味:“呵,区区滴血验亲,便能断人生死亲疏?这世间诡谲多变,造假之术层出不穷,这又如何能公正?”
他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轻轻划破了现场的凝重。
自幼浸淫于皇宫内院与母亲验毒之术的熏陶,医理虽非萧泽所专长,但那些关于滴血验亲中暗藏猫腻的故事,他却耳濡目染,深知其不可靠。
更何况,他深知真正的行家往往采用更为严谨的滴骨验亲之法,而非这流传甚广的滴血之法。
侯国志缓缓颔首,目光中透露出对萧泽所言的认同。
陆洛童轻声问道:“那……后来又是如何呢?”
侯国志的神色变得凝重而哀伤,他叹息道:“随后,吕夫人以自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吕氏一族认为她此举是羞愧难当,无颜再存于世,吕氏家族深感蒙羞,竟是不愿让她魂归吕氏祖坟,以示惩戒。
然而,吕中却也念及吕夫人虽犯下大错,却也是吕金宝生母,血脉相连,终究还是不顾家族反对,执意将她安葬于吕氏祖坟之中。”
萧泽与陆洛童闻言,皆是面露哀愁,心中为吕夫人的命运喟叹不已。
陆洛童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语调中带着几分不解与急切:“侯大人,你又何以如此笃定,吕银宝便是吕中大人之子?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言罢,一旁的萧泽亦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躯,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侯国志身上,满心期待着即将揭晓的谜底。
侯国志轻吐一口气,似乎在整理着纷乱的思绪,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此事说来也巧,事情发生后不过半年,那个王奇在酒肆中借着酒意,向一众酒友吐露了惊人之语。他言及,与吕夫人之‘情事’,实则乃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有人给了他一百两白银,让他乘夜悄然潜入吕府后院,潜入吕夫人闺房,仅是躺于其侧,伪造出一场莫须有的亲密假象,实则二人之间,清白如水。”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凝,陆洛童与萧泽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
侯国志的叙述悠然继续:"酒友再三追问那赠金之人的身份,王奇却牙关紧咬,半个字也不肯透露。酒肆的老板,念着与吕富甲往日的几分薄面,当即直奔县衙,击鼓鸣冤。
彼时的府尹大人还是顾通顾大人,他闻讯而至,二话不说,便将王奇从酒肆之中提拎而出,带回了府衙,欲要当庭对质。”
然而,府衙之内,王奇却似铜墙铁壁,无论顾大人如何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他皆是矢口否认。顾大人一番审问,终究还是未能撬开他的嘴。
但调查之下,却意外发现自那夜与吕夫人风波之后,王奇的生活竟悄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里因嗜赌好酒而背负的债务,竟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非但如此,他还……”
说到这里,侯国志故意顿了顿,“他非但清偿了所有旧账,手头还宽裕了起来,行事间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豪气。”
萧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道:“这不就是一个突破口吗?为何不继续审下去?”
侯国志面上浮现一抹苦涩,摇了摇头:“顾大人确有此意,奈何天不遂人愿,王奇竟已命丧黄泉,你们说,这该如何审理?”
说着,他无奈地摊开了手。
陆洛童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死了?怎会如此突然?”
侯国志沉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确是如此,他死于狱中,是因哮喘旧疾复发,不幸误食了含有夹竹桃之毒的食物,一命呜呼。”
萧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禁低呼:“这……怎可能?”
侯国志缓缓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感慨:“世事之奇,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