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粮和宋大海点了煤油灯,仔细翻开资料。
“这杂交水稻七三年才研发成功?”宋大海难以置信,“这是新种子,还没有大范围的种植,万一不适合咱们小荆大队的水土,颗粒无收了咋办?”
田有粮严肃的点头:“我觉得这件事不妥,非常不妥,还是等别人试验之后,咱们明年再种吧。”
“如果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当第一批试验品,都往后躲,不往前冲,国家何时能实现粮食大生产?”江晚月先讲大道理,然后开始讲切身利益,“田叔,您退伍后被公社指派做咱们大队的支书,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难道您就没想过往上升一升吗?”
田有粮顿时目瞪口呆:“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他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在支书这个位置上干到老,别出什么岔子就行……就算是喝多了酒,他也不敢想升官的事啊!
江晚月看向宋大海:“爹是村民们选出来的大队长,村里人都相信爹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是,到底有多少人过上好日子了呢?有能力的在竹编厂渔场谋一份工作,有工资了,家里条件才好了点,但更多的人,还是天天黑面糊糊配红薯,一年上头一块肉都吃不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穿九年,爹身为大队长,有责任有义务,让大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温饱!”
宋大海沉默了。
他这个大队长,确实失职了。
田有粮也沉默了。
他也失职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江晚月。
“这是国家重大项目,研发成功之后,才决定种植试验田,就算达不到预期,也不可能颗粒无收。”江晚月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大家,亦或是为了自己,我认为,都应该参与试验田。”
田有粮一拍桌子,大声道:“好!那就听你的!”
好像声音大一点,就能驱散心中的不确定,宋大海也吼道:“那就干!”
因为要全体村民签字,所以必须得开会,当天夜里,田有粮就让民兵去各家通知,明天上午下工后,在打谷场上开个小会。
第二天早上,江晚月去渔场时,段静走过来道:“有个县城来的人,说要见副支书,在会客室等着。”
段静生完了孩子,本该坐月子,但这年头,坐月子的概念好像并不强,村里的妇人们生完了都是继续生火煮饭,段静一个改造分子,更不敢坐月子,出了院后,就直接来渔场干活了。
江晚月比较照顾她,让她带着孩子来上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了。
走进会客室,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看到江晚月进来,男人连忙站起身:“你好,我是县城运输公司的司机,我叫吴志强。”
“你好。”江晚月和他握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笑着道,“是周姐推荐你来的吧,你怎么会愿意下乡来工作呢?”
吴志强老老实实道:“我儿子初中毕业,找不到工作,一直在当临时工,眼看着要结婚了,但因为工作不稳定,没有姑娘愿意嫁,我就想着把我在运输公司的工作给我儿子,去年送他去学车,他的驾驶证一到手,我就把工作换给他了,我自己随便找个了苦力活干着,现在有正式工作,谁还在意是不是在乡下呢?”
这话确实说的实诚。
江晚月点头:“那咱们后天出发去提车,到时候早上十点半车站汇合。”
吴志强大喜,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他道了谢,这才离开。
江晚月先巡查了一下渔场各方面的工作,因为是食品加工,卫生问题她特别重视,不断地强调叮嘱。
紧接着,她去隔壁竹编厂看了一下十二生肖竹编盒的进度,这边除了有三十个正式员工,还有四十多个临时工,都在马不停蹄的加班加点干活,连江晚月进来了也没有察觉到。
两个厂子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江晚月回到自己办公室,在纸上写写画画。
到了差不多十一点半,当渔场食堂开火时,她收拾了一下,也回家煮饭了。
难得有闲暇的时间,她不慌不忙淘米,焖了个红烧肉,在等饭菜熟的间隙,她给自留地浇了一遍水。
去年没什么菜吃,今年开春后她特意找婆婆要了一些种子,全都种了下去,到时候就是吃不完的有机农家菜了。
过完年怀之也有八岁了,得赶紧给怀之单独建一个房间,不能再挤一张床上了。
很快,兄妹二人放学回来,一家人吃了饭后,江晚月让两个大的去学校,她则带着华子去打谷场上参加会议。
村民们各家都有事情忙,每一户派了一个人过来参会,三百多户也有不少人了。
田有粮拿着喇叭走上台,大声道:“今天让大家过来,是和大家说一件事,国家研究出了高产稻种,今年大面积试种,我们小荆大队幸运得到了这个机会,现在,请大家上来签字摁手印。”
人群议论纷纷。
“啥高产稻种,啥意思?”
“啥叫大面积试种,是拿咱们小荆大队做实验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