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虽是祖上传承,但在治理国家的才能上,他深知自己并不出众。
相比之下,萧枭智慧过人,军权在握,威望日盛,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对他皇位的一个重大威胁。
万一有一天萧枭真能赢得军心,那么改朝换代恐怕只是瞬间之事。
那段时间,宰相夏肇多次提醒,称萧枭掌握兵权,或有不轨之心,这些言论逐渐在安隆帝心中种下了猜忌的种子。
恰逢傅媛入宫成为皇后,萧枭闻讯后从战场紧急返回,二人在宫中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自小到大,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激烈冲突,也是最后一次。
事后,萧枭交出了兵符,卸下了护国将军的重任,举家迁离京城。
事态发展至此,其实是双方都不够理智的结果。
当时的安隆帝,在愤怒中虽然对萧枭的离去感到不满,但心中的症结并未解开,所以并未阻拦。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在冷静反思过去共同度过的岁月之后,安隆帝懊悔不已,反复自问是否错怪了萧枭。
萧枭是与他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兄弟,怎能轻易怀疑?
因此,他连续颁发了好几道诏书,意图召回萧枭,然而萧枭始终不愿回归。
后来,他携家带口去了东边,希望能够见面,将过去的误会解开。
结果,由于萧枭心中的芥蒂未能释怀,断言萧家与皇室自此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瓜葛。
安隆帝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倚靠在椅背上,仿佛是在对自己诉说:“萧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我天生不如你,南岭的安定,很大程度上依赖你在外的南征北战。时日一长,你的声望日渐高涨,宫中开始流传你掌握重兵,意图谋逆的流言,这风言风语愈演愈烈。”
说到这里,安隆帝语气中满是悔恨,“我当时被这些言论所蒙蔽,不知不觉中对你产生了戒备之心。紧接着,傅媛入宫的事情又接踵而至……”
他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萧枭,决定将心中深藏的秘密和盘托出:“也许你不信,当我让她入宫之时,真的不知道你对她抱有情愫……”
他面容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随声应和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敬意:“父亲这几天确实屡次提到萧小将军,赞誉之词不绝于耳。说他不仅智勇兼备,胆略超群,在敌军如林的重重围困中,竟能独闯龙潭,成功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皇上从危机中救出。”
听到颜太傅的名字,苏砚昭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场混乱与惊险交织的日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颜太傅在箭雨中舍身挡箭的英勇身影,那份无畏深深触动了她的心弦。
她关切地询问道:“太傅的伤势,近日可有所好转?”
颜廷深回报以一个宽慰人心的笑容,言语间透着轻松:“多谢关心,太傅的伤并无大碍,箭矢并未触及要害,只需静养数日,自会康复如初。”
……
安隆帝的身体虽仍承受伤病之苦,但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他无暇顾及个人安危,刚从昏睡中苏醒,便强忍身体的不适,坚持来到御书房,召见了两位在战乱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萧枭与萧陌然。
当萧陌然踏入御书房,安隆帝目光深邃,仔细打量着这位年纪轻轻便已建功立业的青年才俊,他的眼中充满了对萧陌然才华的赞许与对其成就的欣慰之情。
一番重赏之后,安隆帝声音略显沙哑,却饱含深情地说:“陌然,那雪夜闯宫护驾之举,你以身犯险,若非你,我和皇后、南希公主或许早已命悬一线。你的大恩,不仅是朕永生难忘,更是苏家、整个皇族的恩情。除了已赐的赏赐,你心中可还有其他愿望未了?”
安隆帝胸口因伤势而隐隐作痛,他轻咳几声,尽量掩饰自己的不适,继续说道:“无论是何心愿,但说无妨。朕必倾尽全力,使之实现。”
萧陌然眼眸低垂,谦逊有礼地回答:“皇上言重,保护陛下乃是臣之职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丝坚毅之色:“臣别无他求,只感念皇上厚爱。”
这几日,尽管安隆帝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得知,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萧陌然与萧枭带领少数精兵,以寡敌众,竟奇迹般地将敌军驱逐出皇城之外,其英勇与决心,尤其是萧家长子在战场上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的钦佩。
像萧陌然这样的南岭英才实属难得,安隆帝心中既是骄傲又是感激。
他努力调匀因伤势导致急促的呼吸,听完萧陌然的回应后,又额外加赐了许多赏赐。
“陌然,你对皇室的恩泽,我们无以为报。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日承诺,无论何时,皆为有效。”
安隆帝加重语气道,“未来无论有何愿望,请随时告知,朕必倾我所有,为你达成。”
萧陌然躬身答谢:“谢主隆恩。”
不久后,萧陌然告退,御书房内只留下萧枭、安隆帝,以及一旁静默的侍从袁山。
安隆帝轻轻端起茶盏,小口抿茶,试图借茶水的温热压下口中那股因伤痛引起的苦涩。
茶毕,他示意袁山退下,随即拿起桌面上那枚承载着旧日恩怨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