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
走近之后玉浅肆才看清,这女子十指布满老茧,虎口却干净。十指瘦削,指甲短平,微微泛黄,甲缝却干净。面色红润,眉目淡阔,生的一副端正温润的模样,周身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
倒真像是个做惯了农活的人。
玉浅肆察觉到眼前女子的局促与慌乱,不由得放软了语调,引着她前往别苑。
商赋想跟着玉浅肆离开,却被商辞揪住后衣领扯了回来。
“你做什么!”
商辞的声音清淡,似古井无波。
“我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还望你谨记,你即便搬出了府,也是商家人。”
商辞眸光闪烁,有些看不穿自己这个所谓“京城第一纨绔”的胞弟。
他平日里跟在玉浅肆身后,家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方才玉浅肆带走的,是陛下带回来的女人,看方才那阵仗,此事定然不简单。他却还想凑上去,真是不将家族放在眼里。
商赋冷哼一声,一扭脖从商辞手中挣脱了出来,仰着头盯着自己的兄长,咬牙切齿道:“我可无时不刻记得自己是商家人。”
说罢,他不再理会商辞,钻回了人群之中,躲开了商辞,朝犹自站在马车旁的伯懿看去。
伯懿身着一身普通的黑衣,背上背着一把黑柄银边的宽刀。像极了江湖侠客。宽刀造型别致。刀虽未出鞘,但他总不禁去想,这把刀若是出鞘,定与众不同。
“既然陛下已经回来了,诸位大人就先散了吧,待陛下宣召即可。”
与齐国公府交好的朝臣三两离开,似潮水一般,冲散后,只留下清流一党的人们站在原地踟蹰着。
没想到提刑司果真如约寻回了圣人,如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确不好随意发难。即便不甘,也只能离开。
王嵩看向伯懿,眼神无喜无悲,无痛无惊:“你跟我来。”
伯懿自决定回来的那一刻,便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众人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阿如定是将所有一切都揽在了她自己身上,众人才会对他突然出现并无质疑,也未有人提到风家之事。
王嵩第一时间分开他与阿如,自然也是担心他们二人串供。
可他没想到的是,王嵩一路上,只是由药安搀扶着,缓缓朝前走去。从未开口问过他,更没有丝毫的试探。
这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应对之策的伯懿,有些心里没底。
他此前虽不知风家的计划,但终究是被卷入了其中。王嵩此人,城府渊深而为人淡漠,唯有与阿如相关的事情上,才会显出些情绪来。迎方茶歇此前也被人暗中盯查过,想来也是王嵩的手笔。
无论阿如如何帮他,王嵩此处定然是瞒不过的。恐怕他早就知晓,自己与风家之间有关系了。
王嵩进到院子里时,已经快支撑不住,整个人都考在药安身上,药安将他扶坐下后,便去煎药了。
伯懿闻到屋子里无法忽略的浓浓药香,头昏脑涨。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妈?”
王嵩半伏在凭几上,轻轻摇了摇头。
到底是沉不住气。
“阿肆信任你,所以,即便我有问题要问你,也需等她在场才可。你且等等,待她照看完那个姑娘,自然会过来寻你我。”
伯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削,好似下一刻就会没了性命的权臣,却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王嵩应当知晓自己身份不干净,还与阿如整日待在一起。甚至,还要带着阿如涉险。
即便他对此事不满,但却能在面对他一人时,从容不迫,尊重阿如的想法,而不是想着借机挑拨离间。
伯懿眸光闪动,蓦地垂下头去。
扪心自问,他曾不止一次地嫉妒王嵩。
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王嵩。
难怪阿如对王嵩也与旁人不同。
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只有四散的药香,以及王嵩喘咳时发出的浑浊声音。
伯懿在这片诡异的宁静中,陷入了沉思。
他本就不该奢求什么。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查清先后案的真相,为母亲昭雪,这本就是他入京的目的。
只是,如今多了一件事。
在驱散她眼底里挥之不去的阴霾之前,护好她。
她应当是遭遇了许多,可她若不愿说,自己便不问,即便先后案告破,他也会陪她一起,找遍天下所有的佛珠,为她找到她想寻的答案。
只要能陪着她,就好了。
“少主。”
玉浅肆快步跨进院子,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子。
王嵩强忍着咳嗽,却还是被玉浅肆察觉出了端倪:“我这两日寻齐了药材,待膏药熬制好后,辅以针刺,会缓解一些。”
王嵩强忍着周身的剧痛,无所谓地摆摆手。
玉浅肆这才看向伯懿:“你没受伤吧?”
伯懿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一僵,垂眸轻语道:“都是些皮肉伤,无碍的。”
玉浅肆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此刻也想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