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隽永,面若霜雪发黑,眼下泛着血赪。
无论是谁,病重若此形态,料想都该是佝偻着,痿羸着,可王嵩,虽需有人搀扶,但依若鹄峙鸾翔,好似那面上的表征都是精心装扮出来的一般。
他究竟病得有多重,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出来,便有小一半的人低下头去做恭顺状,不再言语。
王嵩语含沙哑,像是古井中盛满了冰冽井水,费力往上拉的井绳摩擦光滑的井壁。
“别的暂且不说,诸位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大人们,难道还对伯懿的身份有所怀疑?”
轻巧一句提点,便令许多人醍醐灌顶,又有一小半人闭口不言。
上次断头案告破,圣人特下诏书嘉奖提刑司众人。其中特意提到了伯懿,赏了他白银。这诏书可是要过中书、门下二省。若是他们此刻怀疑伯懿的身份,那他们岂不也有失察之罪?
玉浅肆轻抒了一口气,淡然补道:“伯懿是奉我急令去追查可疑之人了。依照提刑司规矩,若外出,十日一回复。当下还是理清一切,寻到陛下比较重要。若诸位大人不愿轻信我提刑司,不如咱们打个赌?”
听到“打个赌”这三字,又有一小群人忙不迭地埋下头去。
毕竟,跟玉罗刹打赌的,可都没一个有好下场。
眼见大部分官员都屈于齐国公府淫威之下,队尾有几个身着青绿色官服的低阶官员,面露不忿。
“这可真是什么话都让玉大人道清楚了!眼下禁卫军还没回来,明悬也不能言语,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圣人的安危怎么办?”
玉浅肆一眼看过去,还有些诧异,此次出行,应当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随行。因着一些职位特殊,带些四五品的官员倒也合理。怎的队伍末尾还有些七八品的?
商赋鬼鬼祟祟地颠到玉浅肆身边,想要附过去耳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后撤一步,保持了安全距离,这才赔小心道:“那二位是左右拾遗,按照规矩,是要伴君驾的。不过咱们陛下尚未亲政,也就是个闲差。他们都是些食古不化的老古板,玉大人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然,依着那帮直臣不懂变通的执拗,加之商辞又在这里,他可生怕玉浅肆会吃了朝堂的亏。
有少主在,玉浅肆自然不会跟这群人过不去。
还是少主有法子,三言两语就让这群老鸹闭了嘴。
这下能办点正事儿了。
“诸位大人不必心急,这不还有一群人吗?他们可以证明,崔寿崔统领,才是今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崔寿骇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又惊又怕,细细回忆了一遍,却想不起何处有纰漏。
“你......你怎么......玉大人怎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就算我一时不查错怪了伯懿,你怎可血口喷人怀疑是我?”
站起来争辩时,崔寿动作稍大,还撕裂了伤口,龇着牙捂着伤口,面色又白了几分。
“你身为禁卫军,保护陛下本就是你的职责。没必要在这里一副苦肉计的模样,引得别人来对你心生怜惜。崔统领,你是禁卫军统领,不是勾栏里的娼妓。”
玉浅肆可不吃这套,不给崔寿回话的机会,接着道:“依你方才所言,我有几个问题且要问你。”
玉浅肆上前一步:“昨夜与我等分开后,你做了什么?”
“我去后院,命他们做旧马车,然后就回房歇息了。”
“可有人能证明?”
“没有,我独自住一间屋子。”
“可曾告知兵卒今日出发的时间?”
“当然没有,这可是机密!”他隐隐有些得意。如此一来,知晓出发时间的人只有三个,待伯懿回来,他若眉尾真有隐疤,肯定逃脱不了罪责。
“今晨几时起床?”玉浅肆毫不理会,似院中漫步一般问一句,进一步。
“丑时二刻。”
“出发前做了什么?”
“叫醒了后院的兵卒和副统领后,亲自服侍陛下洗漱出发!”
“从客栈出来,一路可有耽搁?”
“没有,”崔寿仰着脖颈,看着玉浅肆问一句便逼近一步,却回答得越来越有底气,朗声道:“一鼓作气,丝毫不敢停歇。”
玉罗刹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他自信不会出错的地方。这一次,他找准了机会,高声打断了玉浅肆。
“玉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我,审讯犯人?还是在拖延营救陛下的时间?”
果然,这句话阻住了玉浅肆朝他逼近的脚步。他怒狠狠地瞪回去,在她眼中察觉到一转而逝的慌乱。
没有证据,她即便舌灿莲花,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玉浅肆停下脚步,看着崔寿挑衅的目光,叱问道:“带陛下下车,你就没想过周围有埋伏吗?”
崔寿抬头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玉罗刹,到底是个女子,外强中干,也就言辞犀利一些,乍一下唬得了人。竟没头没脑地问出这种话来,实在贻笑大方。
“回玉大人的话,人挤人的情况下,谁都无法控制自己,胳膊都抬不起来,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行凶?”崔寿面露得色,侃侃而谈:“若人群中真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