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懿一脸不可思议:“你还真打算......”
他叹了一口气,盗皇陵也就罢了。那怎么说都是他父亲的陵寝,她怎么就毫不忌讳呢?
“不然呢?”玉浅肆坦然回问。
“圣人知晓你的打算吗?”
“这怎么可能?!难道要我告诉圣人,我要去挖他爹娘的坟?”
“首先,那不叫‘坟’,那是陵寝。”伯懿汗颜,指了指自己:“其次,那也是我父亲和母亲安寝之处......你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也避着点儿我呢?”
“还不是为了帮你查案?”
听到她理直气壮且一本正经的回答,伯懿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
“好吧,我答应你。”
她嘿嘿一笑:“这就对了!你自己去寻一个土夫子,还能找个妥帖的,对吧?”
玉浅肆晃着手中的一张竹牌,竹牌一头还串着一根红线,正随着她的动作在伯懿眼前划过好看的弧线。
伯懿连声称“好”,敷衍地拱了拱手:“那还要多谢玉大人的体贴周到了。”
让他自己找土夫子破坏亲人的陵寝......全天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不过她所言的确不虚。
先帝薨逝后,圣人继位,追封自己的母亲为皇太后,并特赦于摘星楼内自焚而死的明德皇后,与先帝同陵而寝。
依照皇族律令,如今墓门关闭,若不得不验尸,只有寻土夫子这一条路可行。
只是......
他抬眼望向眼前复又低下头,摆弄着竹墙的红衣女子,心中暗澜不断。
此行,定不会如此轻松。
见她想伸手去拿一旁的线团,伯懿想也不想,便扯着一根红色的线头,递到了她面前。
他垂眸扫过竹牌,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间屋子。说是屋子,但也就几笔屋瓦还能看得清些。
他指了指那张竹牌,失笑道:“怎么突然换了风格?”
玉浅肆晃了晃脑袋没有理会他,用双指捻了捻红线一头,穿进了竹牌里,踮起脚尖将其挂在了墙上。
袖风轻抚,竹墙新挂上的零星竹牌轻晃,将上次还一片空白的竹牌都抹上了怪异的画。
伯懿恍然,翻过一块竹牌:“这些......难道都是祈福殿案子的?你就堂而皇之挂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啊?”
玉浅肆拍了拍他的手,将牌子重新挂回原处:“所以我用了符号啊。”
正面是方才他看到的简易符号,而反过来,以往用墨迹书写的完整句子和线索,简化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词。
哪怕他作为亲历者,乍一看也没明白这些词是何意,想来这是阿如自己的一套密文。
玉浅肆重新踩上墙边垒成台阶状的一摞书,像是学堂的老师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伯懿,伸手指着墙道:“这个案子,关于案情的部分很简单,按理来说没必要再设竹墙。但别苑的遭遇让我发现,除了案情,其他部分都很复杂。”
伯懿失笑,配合着她笑而附和。说到案子,她倒是来了兴致。明明自己也是四家族的一员,却好似对四家族之事从不关心一般。
玉浅肆继续道:“既然已经有人阻挠我们了。那就是证明,阻挠的人即使不一定是凶手,但起码也是对当年发生了什么所知情之人。既然要同他们博弈,那就要早他们一步。因而,通过关系梳理,便能让我对这些人或许来自哪里,或许会做什么,以及他们的身份有一定的预判。”
说着,她牵起最后挂上去的那块竹牌上多出的红线,扯到了竹墙上一块空白的地方。
随着她的动作,一旁的红线团也跟着翻了几翻,绕过伯懿的掌心并指尖,在墙上划出了一抹多余的红。
他低头看了看因红线缠紧而泛红的指尖,顺着这条丝线视线上移。
便撞进了熟悉的梨涡笑靥里。
玉浅肆踮起脚尖将线牵到空白处,在墙上预置的钉子上饶了一绕,画了个圈道:“这就是阻挠我们的人了。”
阻挠之人,目的虽尚不明确,但一定同牵扯入当年祈福殿一事之人脱不了干系。
依照她多年来查案的经验来说,大多是有秘密不想让人发现,或因案件获益而阻挠。
秘密也好,获益也罢,对祈福殿一事来说都一样。
此事过后,直接获益者便是圣人。可圣人是点了头同意他们彻查真相的,且当年事发时,他不过是个稚童,不太可能有如此手笔。
其次,便是外人眼中花团锦簇的齐国公府。
可十年前圣人继位后,少主中毒,齐国公府为扶持新帝不得不断尾求生,散尽部曲,多年来苦苦支撑,也并不像是获益者。更像是一个不得不被裹挟之求生者。
如此,这其中定然还隐藏着一个多年来没有被任何人留意到的获益者。因圣人继位而获益,不仅对当年的真相知情,甚至还有可能参与其中,而这一切又会因为她如今旧事重提而遭到破坏,所以才会出手警示之。
只不过她尚未想通,若这位获益者真的如此在意当年之事,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仅仅是警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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