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方才所言,那人是知晓了你朋友的事,才指点你如此做?”
雅音垂眸凝眉,略显迟疑,但最终还是沉沉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已经知道她最想知道之事了。
若是此人在知晓雅音的目的后还故意指点,那此人定与当年祈福殿之事有关,自然也就是与大明宫有关的人。
见雅音面露不安,林深有些不忍,清了清嗓子,扯过了话头。
“玉大人,你可太不厚道了,你自己算算,这都多久没来寻我了?我可是听闻,你一连在京中破了好多案子,难道如今也嫌我南安庙小了?”
经林深如此一说,玉浅肆才恍然察觉,上次见他,还是春日晴好,如今却已深秋了。
还以为上次是小别,却没想到回京之后一桩事接着一桩,确实是将林深抛在了脑后。
“林大人若是真的想念我这位好友,就该拿出你的那身好本事来,多往提刑司衙门里递几封无关痛痒的信,我哪天受不了你这絮絮叨叨的劲头了,自然会忍不住去南安县将你痛打一顿。”
林深闻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厢竟还是惦记着自己那封有关广安侯府无甚重点的长信。
可一想到自己这半年来的遭遇,也生出了些无能为力的恼痛来。
这半年来,他属实也不太好过啊......不然早给她去了信,邀她去南安痛饮一番了。
堂堂一个知县,做到他这份儿上,属实也是憋闷。
玉浅肆见林深难得意兴阑珊的模样,看到一旁的雅音,不知怎的灵光突现。
“广直,我先前曾听闻,云水巷的林家近来有喜事,我记得......那好像是你的本家吧?该不会......”
玉浅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含着调笑上下打量着林深。
林深听到这里,整个人像是遇热后化了的糖葫芦一般泄了气,随即又咬牙切齿,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五官上,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舌底澜翻,滔滔汩汩。
“那帮人!自我五岁那年爹娘去世后,便对我不闻不问。后来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爹做官攒了许多银钱,便藉由照顾我的名义把我们家的家底都掏了个一干二净!我明明住在自己家中,却像是寄人篱下一般仰人鼻息,任由他们挥霍着家财,也挥霍着我爹好容易攒起来的官声......”
“后来,好容易忍气吞声过了及冠,我想着,什么都给他们,只要得了父亲身后的荫封官,远远躲开便好了。”
说到这里,方才模样夸张,带着几分刻意的林深,也渐渐弱了声响,难得露出了几分沉真的模样。
谁成想,那帮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本该为至亲的所谓“族人”们,竟会为了得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荫封职缺,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说到这里,林深抬起头,寂寥地笑了笑:“若不是杜若斋寻到了我,在关键时刻拦下了那碗毒药,并帮我解决了后续的麻烦,我恐怕,早就死了......”
林深耸耸肩,又若往日一般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我啊,没什么大抱负,就想好好活着。但我也知道,若是官做得好了,做得大了,总会让那帮蛇蝎心肠的人盯上。只是没想到,我都不堪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放过我。”
自去岁起,他便托辞不再回云水巷,更是没给过他们一分一毫的孝敬钱。想来那帮人是觉得自己逐渐不受控了,才想着用亲事来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林深气又不打一处来。
“他们可太毒了!我本来也懒得同他们置气了。想着随他们去吧,不过是娶亲,大不了娶回来供着,都是大家闺秀,还能差到哪里去?谁承想,那女子竟恬不知耻地同人当众苟且,被许多人都看了个正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上的冠帽有万斤重。
末了还不忘摇着头长叹一声:“世风日下啊,如今的士族,早在前朝乱世就已尽失风骨了!”
只可恨他身在其中,与他们息息相关,也只能做到如今这般不上不下,不闻不问,互相僵持。他只恨不得活剐了一身血肉还给他们,还一个自在逍遥。
林深只顾着若唱戏文一般将自己往日悲惨的遭遇道出,却没留意到一帮三人的神情变化。
雅音听到了云水巷林家,便面红了起来,扭着袖角垂着头不知所措,而玉浅肆与伯懿更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雅音,早没人在乎林深又是仰天长啸,又是泪洒当场的逼真描述了。
“你们......”林深看到他们三人竟无一人在意自己,有些憋闷。
他看着眼前略显局促,浑身是伤的女子,心想,那些所谓的高门士族家知书达理的女子,倒还真不如眼前这位涅而不缁、洁清不洿的乐手。
“所以,这半年来,你就躲在南安县里?”玉浅肆心里有了计较,挑眉问道。
林深双臂抱在胸前,扬着脑袋哼了一声,多了几分江湖气。
“那是自然!好容易拿捏住了他们,我便趁此机会同他们大闹,假装因此气病了,再也不见他们的人。这才躲了些清静。”
不过总有林家的人盯着他,他也不好同玉浅肆再联